二十章 良缘.孽缘
武苍霓道:还有一点,不可不防,天菩萨自曝身份,跟着司徒诲人一条路走到黑,已不可能再翻转立场,却被司徒诲人扔下,其中未必不存在其他算计,不可不防! 李昀峰边听边点头,就差鼓掌助威,温去病却不置可否,武苍霓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万一这一出,根本是司徒诲人定下的苦肉计,等下两人见面,天菩萨藉机替儿子开脱,把锅甩到我们这边来,挑拨离间,小书成功被影响,就算不会与她父亲为伍,却说不好会心中动摇,埋下隐忧。 武苍霓道:之前我就是顾虑这种情况,才没将人留给封刀盟,交给了韦帅处理,现在最好想办法拖一拖时间,别让两人这么相见。 唉,怎么搞得那么复杂啊?温去病脸上的苦意愈发明显,长叹道:说到底,其实不过是孙女相见奶奶,多简单的事,何必扯那么多谋算呢?就算是死刑犯,也有见家人的权力,我们何苦做这个恶人? 可是 这个时间 李昀峰和武苍霓闻言,俱是摇头,出声想要劝阻,却没有说完,就被温去病的手势止住。 小书跟我们一道走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应该都看得清,何必担心太多?她不是三岁小女孩了,这个时候提出来要见人,怎会拿不定自己的主意?既然她有了决断,我们又何必阻拦? 温去病叹道:更何况,这次我们借助封禅行事,尝试解决司徒诲人,虽然结果上没错,也的确是无奈之举,因为小书她相信父亲,才只能这样将她瞒过,但本质上来说,确实是碎星团又一次出卖了盟友,走上那个人的老路。 提到那个人,李昀峰和武苍霓脸色大变,有所醒悟,而温去病则直接将话挑明,这些事情,小书可以谅解,却难免心中生出涟漪,她这时候作出要求,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们强行阻止,难道不是再加强她对碎星团的反感?天菩萨是没机会挑拨了,结果真的就会好吗? 这倒是李昀峰摸着下巴,开始反过来思考,而温去病则把心中的不吐不快,全部倒了出来,直接把人逼反,是我们要的?小书是很和我们讲道义的盟友,连她都逼反了,我们跟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唉,我们可千万不要有点力量,就变成以前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啊! 别说了是我想岔了,一开始就做错了。武苍霓彻底醒悟过来,连忙认错,而李昀峰也点头道,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带小书去见人。 以联邦主席的权限,解开层层禁法,李昀峰将司徒小书带入联邦大厦下方,封印重重特设的监牢,在打开最后一扇门的封禁后,默默退了出去。 司徒小书看着面前的铁板,感应到后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犹豫片刻,才推门进去。 铁门之后,说是监牢,却更似客房,有床有桌,天菩萨依旧一件轻纱覆体,仪态万千地安坐,虽然一身修为尽数被封,坐在桌边小憩,却依旧如同出尘的圣女,听到推门的响声,才抬头起来,看着司徒小书,露出微笑,轻声道:是你啊。 语气平淡,仿佛早知如此,没有半点意外,而司徒小书看着天菩萨全白的头发,额上掩不住的皱纹,虽然光彩依旧,却显老不知道多少的形貌,知晓对方这一回伤重更甚之前,又被尽封修为,根基开始瓦解,却没有弥补的机会,不由生出几分伤感,开口道:祖母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没有称呼更亲近的奶奶,因为还有大多的东西横在两人之间,让关系疏离,天菩萨听了这声叫唤,依旧风轻云淡,打量了孙女一阵,道:你已经知道了啊? 没有半点波动,仿佛只是单纯的叙述,天菩萨的态度让司徒小书难以捉摸,最终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只是打量祖母憔悴的身形,坐到一边,取出一只苹果,削了一起来。 想不到,我会有沦落至此的一天居然,是我的亲孙女在伺候我 接过孙女递过来的果肉,天菩萨长叹一声,再非之前波澜不惊的态度,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回忆起往事。 那时候,世间还没有欢喜院,只有邪派极乐道。不过其实也没多少区别,一样是以男女交媾之法,来参悟阴阳妙道,只不过功法残缺,虽然号称传承久远,却根本看不到天阶之路,在帝国中也仅是个三流门派。我是当代极乐圣女,功力深厚,驻颜不老,江湖中也算有几分薄名。 司徒小书静静听着,并不插话,而天菩萨说到这里,又咬下一块苹果,感受着果肉的香甜,面上浮现出一缕微笑,才继续回忆起来。 那时候战乱纷纷,人兽混战,妖魔也渐渐出现,邪道顺势抬头,却还没到大乱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惹来朝廷世家围剿,我游走于大地之上,四处寻找双修采补的对象,藉此修练,从不在一处过多停留,直到有一日 天菩萨说到这里,脸上笑意更浓,又咬下一块果肉,停顿半天,似乎在脑中重温完当初那幕美好,然后才讲述出来。 那一日,我行走于乡间,意外见到了你爷爷。那时候他不过是霸刀门的一名普通刀客,勉强有高阶修为,遇上盗匪肆虐村民,仗义出手,以一人之力,对战数十名强盗。 只是些祸乱乡民强盗的话,爷爷就算只是高阶,举手也能摆平吧?司徒小书忍不住开口,天菩萨却摇摇头。 你太小看那时候的强盗。能够在官军围剿妖魔肆虐下存在的,手里都有几把刷子。那伙强盗为首的至少有三名高阶,虽然没什么靠谱传承,对你爷爷来说,也是强敌了。他藏在村民之中,伺机出手,快刀斩断一人,重伤一人,却被大头领缠住,还要面对其余人的围攻,支撑得很是艰难。 那后来? 他虽然被大头领牢牢缠住,添了不少伤口,却摆出拚死的架势,抓准几次机会,砍死了六七个匪徒,后来远方传来声响,似乎是官军赶来,匪盗只得退去,他又穷追不舍,替村民夺回了财物才罢休。 这就是爷爷和您的第一次相见?司徒小书疑惑,天菩萨轻笑出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却没有见到我。我全程旁观,没有现身,却被他的风采折服。那是第一次,我觉得行侠仗义,守护弱者的人,格外有男儿气质,下定决心,要得到他。 得到 司徒小书似有所悟,面色难看,天菩萨却视若无睹,继续道:那段时间,他为了防止村民被逃跑的匪徒报复,都在附近梭巡,我乔装改扮,佯作是寻常女子,受了恩惠,想要报答他,却被他拒绝。 您不会这样就收手吧? 当然,不过是一个霸刀门的穷刀客,居然不识抬举,敢拒绝我,自然要他好看。我下定决心,一定要他亲口答应,然后再把他采补干净! 回忆当年,天菩萨道:半年之中,我改扮多次,七八个不同的形象,从村中农女,到小有姿色的猎户女儿,再到路过的官宦女眷,有名花魁,富豪独女,先后制造机会,接近诱惑,却纷纷被他拒绝。 天菩萨说到这里,面上泛起几丝薄怒,似乎在气司徒无视不解风情,司徒小书不知道该露什么样的表情,异常尴尬,静静等着后话。 再后来,我从最初的惊奇和错愕,变成了锲而不舍,我不想失败,却不料最终倾心于他,一心与他结为眷侣我重新制造了一个身份,透过重重设计,和他走到一起,最终嫁给了他。 那后来为何司徒小书欲言又止,没有将心中疑惑直接问出,而天菩萨也仿佛陷入纠结,半晌才收敛一切表情,冷冰冰回忆起那段岁月的结局。 我出身极乐道,虽然与他成婚,却不愿独守一人。他是个好人,却不是什么好床伴和采补对像,为了修炼和玩乐,每有闲暇之时,我都会瞒着他,外出采补。 天菩萨叹道:极乐道的传承,有不小缺陷,采补时候容易失控,哪怕我刻意避免,也闹出了几次人命,于是露了行迹,有许多正道人士闻风而来,想要杀我。 既然嫁人,你怎么能这样祖母的举动,虽然在意料之中,然而亲耳听到,依旧让司徒小书忍不住一脸怒色。 天菩萨却不以为意,摊手道:嫁人就代表女子一定要被束缚吗?我从来不认同这观念,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猜到了吧。他听说极乐圣女在附近作恶,于是潜心寻找线索,终有所得,却没想到,恶名昭彰的极乐圣女,真面目就是他自己的妻子! 司徒小书愣了几秒,怔怔道:爷爷那时一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