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老酒鬼的悲惨往事

    圣殿武者是守卫圣殿的战士，其选拔极其严格，个个异常的强大，十人就能剿灭寻常亵神叛匪，五十人可以抗衡正规军，百人能够摧毁一座城市。这是唯一一支被直接隶属圣殿不受其他控制的力量，也是整个天云城里面最强大的一支部队。

    曾经的圣殿武者最高指挥使何等地位尊崇？

    天云城主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吧！

    这个黝黑瘸腿猥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酒鬼，云鹰打死都不愿意相信他以前会是什么狗屁武圣，可偏偏如此强烈的反差能引起人们好奇，这个糟老头子身上到底经历什么，以至于让他从高高在上神坛跌落，如今潦倒低贱到几乎埋进淤泥里。

    云鹰也很好奇。

    只是好奇能杀一只猫，也可以杀死一个人。

    云鹰对这种事情往往避之不及，无论这家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幕后真相或秘密肯定都是现在所能接触的层面无法想象，只有脑子坏掉才想去了解。只是在银月的目光，还有纱木旻鄙夷的样子面前，云鹰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怂。

    算了。

    姑且听听吧。

    大不了事后自动洗脑。

    他们爱怎么捅窟窿让他们去，反正这事老子管不着。

    老酒鬼缓缓说出陈年往事，原来老酒鬼与绝尘有过命的交情，两人曾经不止一次出生入死，因此老酒鬼对绝尘非常了解，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天才，其格局可能比不上兄长星光，但是只论天赋而言，他不会输给星光。

    绝尘作为惜云家族三大顶梁柱之一，本来可以获得更高地位更大的权势，只是绝尘这个人性格非常特别，崇尚自由，不喜约束，个性极其强烈，有着很强的探究精神，所以没有执掌军政，而是成为民间云游猎魔师的领袖，也就是猎魔师公会会长，常年云游，行侠仗义，如今神域处处流传着一袭白衣扫荡不平的侠事，被人们尊称为天云第一游侠，他洒脱的个性反而被很多人所崇拜。

    后来发生的一切。

    也恰恰是绝尘性格导致的。

    无疑，绝尘信仰坚定，是一个真正的神之战士。

    他常年云游神域浪迹荒野，所做事情无非是行侠仗义，或者寻找魔族的痕迹，希望将这些祸乱根源，从这个世界彻底铲除，让神域以后能真正太平安乐。

    绝尘好歹是三位猎魔大师之一，其实力在天云神域仅次星光，他很快就在荒野里打响名声，现在神域里就将数次绝尘屠魔经历，演绎成各个版本在各地传唱，可想而知当时的惜云绝尘何等风光无二？星光主内，绝尘对外，可保神域百年安康！

    不过随着绝尘在荒野里行动不断频繁。

    他考察越来越多古迹，也接触越来越多亵神者，经历很多寻常神域人经历不到的事情，也见识到很多寻常神域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最终难免对一些事情产生困惑。

    绝尘与魔族交手过程发现，这些强大无比丑恶至极的生物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们身上越来越多东西，竟然与传说中神灵颇有相似，而且越是了解深入，他发现这种惊人相似就越多。

    神和魔为什么会有这么相似点。

    还有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绝尘在遗迹以及古籍中发现记载，数千年大地被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文明占据，当时世界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没有神域荒野之分，人口众多，无比繁华。这一切都被混乱纪元一次巨大灾变而改变，至于也都是在这场变化之后突然出现的。

    那么神与魔到底是什么关系？

    远古毁灭文明的浩劫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究竟是的出现导致浩劫发生，还是浩劫中孕育出了？

    的本质又是什么？魔为什么非要屠戮人类，神又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这些问题在寻常人眼里是大逆不道，即使曾经有人思考过，也绝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去调查。绝尘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充满冒险与好奇的人，所以他决定一查到底。

    “绝尘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老酒鬼又打开一瓶酒狠狠喝一口：“我非常清楚记得那一天，绝尘风尘仆仆赶回来找到我，他声称已经证明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如果这个结果公布开来，这个世界将被彻底颠覆！”

    银月对这些事情竟然毫无所知：“是什么？”

    “归根到底，其实根本是一样的。举例来说，神和魔是两颗一模一样并且同时被种下的种子，只是最终经过种子的发芽成长开花结果，变成两棵完全不通的树，可就算他们外形差异再大，其本质却相同的，这根本就是一种东西。”

    此言一出。

    连云鹰都大吃一惊。

    神，他是没有见过的。

    他却亲眼见过魔啊，这怎么可能呢？

    云鹰都如此震惊，这对紫菱、银月几人而言，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

    曾经给人类带来莫大浩劫的魔族，以及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更赐予人类力量，赐予人类食物与水，赐予人类安身立命之地的神族，归根到底是相同的东西，这怎么可能让人接受呢？

    绝尘大师真的说过这种话吗？

    光这一句话他就比亵神者行径更加亵神！

    自古水火不容，这种说法简直太诛心了！

    老酒鬼脸色变沉：“我是圣殿的人，誓死效忠圣殿，怎么可能会质疑神的存在，你们可以想象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所以直接拒绝绝尘的求助，并且以朋友立场劝他停下，我当时就已经预感到，他已经走偏太多太多，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紫菱额头直冒冷汗：“绝尘大师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们连每天膜拜崇拜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连他们真正想法和动机都不知道，那么这种信仰不要也罢。”老酒鬼苦涩笑了笑：“呵呵，他要是会听我劝告，就不是绝尘了。”

    云鹰忍不住插嘴：“还真他妈固执，有其女果然有其父……”他说到一半就感觉到凌厉目光射来，连忙闭上了嘴巴。银月表情依然古井无波，只是紧紧握紧拳头，表达她心中的震动，她看着老酒鬼，示意继续说下去。

    “绝尘非常失望离开，但我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果然，没多久，荒野又出现一个魔族活跃，绝尘以屠魔名义出发却是想与该魔会面。这也是后来神域里某些人流传绝尘叛变投魔的谣言出处。”

    这个魔肯定就是沙帝了。

    “不久，一个猎魔将军急匆匆找到我，他说绝尘遇到魔族埋伏陷入绝境已经危在旦夕。虽然我不认可绝尘的做法，但是我们到底还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他有危险我不能不管，所以尚自脱离圣殿，带着一支圣殿武者去救援。”

    老酒鬼说到这里。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被这个猎魔将军带到荒野一个地点，结果没有遇到绝尘，反而遭到埋伏，被人打成重伤，整个小队的圣殿武者全都死光，我以一种几乎自废修为方法出发秘术燃烧大半生命，终于剩一口气逃了出来。几年以后，我才知道，当初这个给我报信的猎魔将军，他跑到吞鱼城当起城主，绰号吞天虎。”

    “难怪你要去杀他。”云鹰就忍不住问了：“可你当年既然这么厉害，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老酒鬼苦笑一声：“你觉得天云城还能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云鹰脱口而出：“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星光大师。”

    老酒鬼没有说话。

    “靠！真是他？”

    云鹰皱起眉，他就纳闷，又是这个家伙，云鹰与惜云星光接触过，这个人气度和城府确实让人忌惮也让人佩服，不过云鹰并没有真正领教过他有多强，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厉害，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天云第一猎魔师名号，料想这个外表好像教书先生的城主大人不弱。

    直至这次在在荒野里遭遇红一狠狠地打一架，云鹰明白这些真正的高手有多么恐怖了。红一尚且如此，星光又强到什么地步。

    这就耐人寻味了，绝尘遇到生命危险，星光非但不救援，反而阻拦前去帮忙的武圣坤离，更是当场将他几乎杀死，颇有灭口的嫌疑。这件事情跟星光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卷进来？他连自己亲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了么！

    云鹰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老酒鬼说到这里已经醉眼朦胧：“越是想隐藏什么，就越说明心虚，我现在信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恐怕没有这么单纯的动机，所谓的魔也不完全是我们想象中一样的丑恶。是不管怎么样都太迟了，绝尘已死，我已经废了，现在孤魂野鬼一只。”

    银月握紧拳头：“难道你不想报仇？”

    “报仇？除圣殿里高高在上，隐世不出多年的那一位，天云神域还有谁能奈何的了星光？何况我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如果把我与星光的位置对换，我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几人面面相觑。

    “星光会成为城主，不仅仅因为力量智慧，更因为他的格局无人能比，他的担当与责任无人能比。无论绝尘发现什么真相肯定会颠覆神域和平。如果设身处地站在星光立场，你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绝尘的死是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何尝不是自找死路？他是在太执着太单纯也太可敬，明明知道可能万劫不复，却依然要一条路走到黑！”

    “我不过是不小心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被灭口的牺牲品而已。”

    “我恨星光杀我徒弟废我修为，但是我理解他的做法，我没有能力报仇，更不能报仇，天云城没有谁都可以，但惟独不能没有星光。”

    “我恨绝尘，愚昧活着有什么不好？真相真的重要么！但是我佩服他！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在最后明知必死，却依然要探究到底，这点我永远也不如他。”

    “现在你们理解我所说的话了吧？”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无知，是福啊！”

    昔日光辉夺目的武圣，今天穷困落魄的酒鬼，没有了信仰，没有了荣誉，没有了权势，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力量，这个一无所有的老人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只留下一个落魄萧索的背影。

    云鹰愣愣看着他走出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妈的，真是离谱，今后再也不说我倒霉了，跟着老头子倒霉比起来，我这点倒霉算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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