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自有分寸
日子看似平静无波的过着。 田二娘一直躺在床上将养着,便是去岁也因病缺席。 徐九心有愧疚,每日都过来正院,或坐会儿,或陪田二娘吃饭。 足足月余,只偶然才去趟后罩房。 如此便到了上元,田母借着两家走动,探望女儿。 打发了下人,田母便要说话。 田二娘拉住她,温柔道:“阿耶可还好?” “好呢,”田母明了女儿意思,笑着顺着她话说。 田二娘抬眼。 思雨便出了门,绕着正院转了一大圈,才回来朝她点了点头。 田二娘示意她去外面守着,低声道:“阿娘,查得如何了?” 田母道:“那马氏确实有些手段,竟与杜家郎君勾结,四郎君的事,她脱不开干系。” 田二娘垂了眼。 她是知晓徐九对这位兄长态度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他早前大怒,之后又与其情意绵绵了。 “还有件事,”田母迟疑了下,道:“不过这事有些玄乎,怕是那人胡吣。” “什么事?” 田二娘很是冷静。 “听那茶楼伙计讲,那马氏在进徐家之前,曾频频出入茶楼,有几次瞧着有些怪异。” “怎么怪?” 田二娘追问。 田母咳了声道:“就是那种事过度了。” 田二娘诧异看田母。 田母面色泛红,躲闪着。 即便是亲生女儿,可要讨论这种问题,也是尴尬。 田二娘脑子转了转,片刻醒悟。 她挑了下眉毛,道:“确定吗?” 田母点头,道:“那伙计喜欢喝酒,喝醉了倒是能套出些实话来。” 田二娘眼眸闪闪,道:“这事莫要与旁人说,直接烂在肚子了。” 田母抿了抿嘴,看女儿。 田二娘露齿,浅浅一笑,道:“放心,我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田母轻叹了声,倒也没想阻止。 马氏害得女儿从此断了做母亲的权利,便是再怎么对她也是应该。 田氏只是担心女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然,过些时候,寻个老实的开脸,到时有了孩子,便抱到跟前。” “我会看着安排,”田二娘微笑。 田母想再劝她几句,但见她眉头轻展,眼神坚定,便知她主意已定。 她了解自己女儿,一旦下定决心,莫说九头牛,便是把淮南城所有的牛都用上,也拉不回来。 她轻叹着拉着女儿的手,道:“不管如何,家里都是你的依靠,阿娘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阿娘,”一瞬间,田二娘泪雨滂沱。 她倒进母亲怀里,捂着脸呜咽。 田母抱着她,也跟着流泪。 可又能如何? 淮南是徐家的,田家的功业也是徐家给的,她便是心痛得要死,又能如何? 田二娘只哭了片刻,发泄了突然涌起的情绪,便快速抹干眼泪,露出一点笑意道:“阿娘放心,我已经不是给孩子的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田母看着她,道:“你可要真有数才好。” 田二娘笑着点头,目光转向门口。 思雨正探头看来。 田母朝她招手。 思雨快步来到近前,道:“嬷嬷们回来了。” 田母点头,道:“我这就回了,有事就传话,若真过不下去,”她咬了咬牙,道:“便是豁出去,也要换你个自由身。” “没那么严重,”田二娘笑道:“我如今的情形,想要再嫁,怕也没人敢娶吧。” 田母目带哀色,嘴唇颤抖。 田二娘拉了拉她,道:“郎君最近对我极好,我很知足。” 田母没能忍住,哽咽了声。 她急急转了脸,连叮嘱都没能说,便快步出门。 珠帘交错碰撞,发出急促的响动。 田二娘垂下眼,看着手边绣着精致花样的锦缎,面上看不清什么神情。 思雨跟去外面送客。 嬷嬷端着热浆进来。 田二娘拿过,喝了一口。 嬷嬷转着眼珠,陪着笑道:“娘子,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过是劝我多多宽心,与郎君好生相处,再寻个合适人服侍郎君,”田二娘淡淡答了句。 嬷嬷呵笑,暗道田母上道,转身收拾有些凌乱的软褥。 思雨从外面回来,皱着眉头道:“娘子这里不用你了。” 嬷嬷面色微变,嘴里笑着答应,眼睛却恶狠狠的瞪着思雨。 思雨适才被田母叮嘱过,底气正足。 见嬷嬷不逊,她挺着小胸脯,反瞪回去。 嬷嬷瞟了眼田二娘,见其并没有阻止意思,只得偃旗息鼓。 锦帘轻晃着落定,田二娘转了转眼睛,示意思雨过来,又从床头的小抽屉里拿出个鼓鼓荷包,道:“平日里莫与那些嬷嬷针锋相对。” “没事多去院外转转,跟她们好生玩吧。” “娘子,”思雨拿了荷包,看了眼外面,低声道:“娘子是要我与外面人打好关系吗?” 田二娘微笑道:“尽管用,没了就来寻我要。” 思雨点头,将荷包收入袖中,仔细遮掩好。 门外很快传来脚步走动以及婆子丫鬟们见礼的声音。 田二娘皱了下眉,脚快速一缩,立马上床。 思雨动作迅速的帮她盖了被子,并在来人进来之前,把床帐摆弄整齐。 门边,徐九撩了帘子进来。 见只思雨坐在靠床的小杌子上做针线,便压低了声音道:“娘子可是睡了?” 思雨抬眼,低声唤了声郎君,急忙搁了针线,见礼。 徐九摆了下手,又重复问题。 思雨点头,同样声音低低的道:“才刚睡实。” 徐九默了默,道:“小心伺候着。” 他转身往外去。 思雨送他到门边,确定他是往前院去,才回屋里。 田二娘已重新坐起身,正拿着一卷书在看。 思雨重又坐回小杌子上,拿了针线来做。 好似刚才徐九过来的事不过是嬷嬷过来问安一般的无足轻重。 田二娘看了会儿书,搁下书卷,道:“怎滴不奇怪我为何不理他?” 思雨抬眼,诧异道:“他对娘子又不好,为何非要理?” 田二娘沉默。 一个连小丫头都看出来的事,她却碰的头破血流才醒悟。 她抬手轻抚腹部,另一只手缓缓的,缓缓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