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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陈桥驿伍兴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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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可旺与张定国兄弟两个,便是在张鼐、王龙、罗虎、王四等闯曹两家年轻将领的陪同之下,在开封城内外游逛起来。

    不过,这开封府号称八朝古都,位于豫东千里平原之上,东与商丘相连,西与郑州毗邻,南接许昌和周口,北与彰德府隔黄河相望。有着“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汴京富丽天下无”的美誉,可供游玩的所在更是比比皆是。

    从魏王建都大梁开始,这里便是名都大邑,人文荟萃之所。曾发生了孟子游梁、窃符救赵,以及孙膑、庞涓等诸多故事,也给开封遗留下不少古迹,不愧被人称为开封古城第一都。

    唐末五代时期,除了后唐之外,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先后定都于开封,称之为“东都”或“东京”,这一时期的开封正式取代了洛阳成为那个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后梁定都开封十七年,时间虽短,但开封的租赋较轻,人民得到休养生息。同时,梁定都开封,使中国的政治中心从西部转向东部平原地区,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

    到了后周时,郭威、柴荣父子更是对当时的东京汴梁开封府大加兴建。三次征伐南唐,夺得“淮南十四州”的土地,恢复了江淮漕运,使开封经济进一步提升。955年,柴荣又发动10万民夫在原汴州城外筑外城,使得开封城的规模越发的扩大。

    上次在开封之时,正是前有坚城,后有援兵,这一群农民军之中的年轻将领们无暇关注这些事情。如今忙里偷闲,便可以好整以暇的听营中熟悉开封情形之人讲说开封城的来历掌故。

    说起开封。便不能不提北宋。而北宋又无法回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一时兴起,众人便领着各自亲兵,在向导的带领之下直奔在开封城北40里的陈桥驿而来。

    入得镇来,又上哪去寻找当年风云际会的半点影子?

    只见街上倒也繁华热闹。几处作坊里忙着各自的营生。众人下马信步走到一家作坊前,却是香气扑鼻。却是一家榨油的油坊。

    张定国走到跟前仔细的打量一番,见房子坐北朝南,面阔四间,通面宽约为五丈。进深四间,通进深约有四丈上下,占地面积约在三分地左右,后面有一处院落,想来是堆放豆料和榨油之后的残余渣滓的。房子是平房,屋顶为硬山造,五架梁带前三步、后双步廊,十檩,抬梁穿斗混合式。前后墙开辟有门。

    进得店来,却见油车并非各处见过的那种。不由得众人兴趣来了。便唤过油坊主人,打问这油车的来历。

    老板说,这油车,由碾糟、碾轮等组成,别处的碾槽是用长一尺多到七尺不等、宽一尺多的青石料特殊加工拼接成圆形,外径中间雕出凹糟,糟上口宽七寸、深一寸多、边厚半寸。碾轮直径五尺多,最厚处一尺。中轴(抱梁栓)上部固定在横梁上,铁臂一端连接中轴,另一端连接碾轮。用牛拉。只有咱们这家是到山东买了来的新油车。用铁质碾槽,出油快,而且出油多。

    众人各处看了几眼,除了油车。还有蒸炉、炒炉,不用说,除了芝麻油之外,还可以榨出菜籽油、豆油。

    那老板也是点头识趣眉眼通透之人,见这群将爷都是衣甲鲜明,又带着大队亲兵。想来应该是义军之中的首领人物。当下便命人到后面取来些炒熟的豆子给各位将爷喂马。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张可旺张定国王龙罗虎们大为高兴。

    这些人几乎幼年时期起便生长于马背之上,对于马儿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女人。按照张可旺的话说,女人没有了,可以再去找,一匹熟悉的战马没有了,怕是一时补给不到。

    马夫们将几位将爷的战马牵走在陈桥驿的街上刷洗饮水遛马,几个人便在街头寻觅了一个酒馆打尖,议论起各家的马匹饲养管理。

    眼下农民军的战马大多数是四处缴获搜集而来,因为没有稳定的马场,便很少有自己饲养的幼马。这一点与南粤军的军马补充制度不同。

    “我在山东的时候,听李大公子手下马队营的军官讲,他们的马儿,有专门的马场饲养。母马生产下马驹,幼马会先在军马场饲养四年,到了马匹五岁那年的秋天,小马就要被挑选出来,身形尺寸合格的补充到军中。”

    小马下部队后,由兽医官负责,进行为期一年的新兵训练,也就是调教新马。训练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长七个月,以各种运动方式以及部队行军训练为主;第二阶段长五个月,以训练马匹持久耐力为主。接受新马调教的马匹会举办检阅仪式,在完成检阅之后马匹就会分到各个基层单位。完成训练分到各单位的马匹役期为十年。

    眼下李自成的闯营、罗汝才的曹营虽然无法做到这样的制度,但是,战马的日常管理制度,却被他们学习的有模有样的。

    骑兵部队每天起床后要工作就是要完成马厩勤务,马匹都要从马厩中牵出,洗刷马匹、清理马蹄,同时提供马匹草料;天气晴朗时更要把马厩中让马匹睡眠休息用的干草,搬到太阳下曝晒干燥。整个马厩作业约需半个时辰时间,根据营务相关规定,各单位必须完成所有马厩作业,并且把马匹都喂饱之后,部队人员才准吃早饭。

    战马每天喂食三次,平时饲料包括高粱、干草、食盐等,战时的军马口粮则包括了其它麦类、豆类、燕麦等。由于马匹比人类需要更大量的饮水,水分不足时会引马匹腹痛及疝气,是军马生病、死亡的主要原因,因此战场勤务相关规定及明定部队行军宿营时要任务是为马匹提供充足饮水,必须待马匹饮水完毕才能提供士兵饮用水。而为了马匹的安全与健康,马厩必须全天十二个时辰派遣卫哨。

    看来还是要有一块稳固的地盘才能行啊!众人在心中都是这个打算。

    “回去之后得和父帅商量一下,此番南下湖广,无论如何要在湖广、赣南等处弄一个稳定的地盘出来。要不然。莫要说和李自成、李守汉等人争天下,不被他们一口吞下去都是便宜的。”发现了自己与闯营和曹营一天天拉开的差距,张可旺心中犹如火烧一般难受。向来都是八大王压过李自成一头,什么时候风水逆转。变成李自成压制住了八大王?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一名罗虎的亲兵从街道的一头小跑过来。“罗将爷,前面的祠堂里,伍兴先生正在给各营选来准备派到各处当地方官的弟兄们上课,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番对话落入了张可旺的耳朵。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虎子,这伍兴是什么来头?何方高人?”

    坐在张可旺对面的王龙却是一脸得意的坏笑,仿佛是偷鸡得手的狐狸一般。

    “可旺大哥,这伍兴的来历,你可得好好的请教我了。”

    “好,那就是你说。”

    “那不成。哪能那么简单红口白牙的就说了。晚上红袖招,您得请我的客!”那红袖招在开封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秦楼楚馆,王龙作为一个玩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自然是对这开封城里的门道清楚得很。

    “一句话的事!来人。”

    张可旺唤过自己的亲兵头目。“你快马回开封去,到王将爷说的那个红袖招,跟那里的**说,大爷我今晚在那里请客,让她清场。预备下好酒好菜,把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我留出来,咱们西营要请闯营和曹营的将爷们好好的喝场酒!”

    见张可旺如此豪情,倒也让王龙无话可说了,正要找个台阶下,半晌不曾说话的罗虎走过来。“可旺大哥,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的。这里面的事情,我说给您听就是了。”

    这话说穿了一文钱不值。

    眼下在祠堂里给闯营、曹营从各部选出来准备放出去当地方官的伍兴,原本只是一个李华宇派在鲁西南充当署理知县职务的工作队队长。倒是山东本地人。至于说一个山东人如何跑到南粤军当中去,而且还成了能够担任一县之内的最高领导人,所谓的百里侯角色,这缘由却是罗虎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的。

    可惜,伍兴官运不好,到任之后便是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偏偏阿巴泰又是大兵过境劫掠,若不是罗虎领兵追杀到此,让阿巴泰和王可不敢做攻城之想,只怕伍兴不是成为阿巴泰这股辽贼加教匪的刀下鬼,也会被李华宇以丢失城池罪名以明正典刑。

    “我见他身体有病,便命人找了医生来为他调治。养兵的那几天我与他攀谈过几次,觉得此人对于民政钱粮之事颇为精通。于是便起了拐带之心。”罗虎倒也是十分坦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如何与伍兴相识的一番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后来便简单了。罗虎与王龙结束了龙虎义勇营的雇佣兵生涯,从济南回河南归还建制,走到鲁西南的时候,罗虎便起了一点心思。

    “反正咱们闯王也是要打天下的。伍兴这样的人对闯王绝对是有大用处的。于是,”罗虎有些不太好意思。

    于是,借助着伍兴出城劳军,为罗虎和王龙等人接风之际,罗虎命人突然发难,将伍兴一把掳上马背,狠狠的朝着马屁股加了一鞭子,龙虎营的马队便绝尘而去。任凭着伍兴在马上如何的惊叫,到后来的破口大骂,就是不放他下来。

    “罗虎兄弟,想不到你这么一个老实厚道的人,居然也学会掳人绑票的那套手段了?”张可旺同罗虎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心思电转,能够让闯曹两家准备派出去充当地方官的人一齐来听他讲课的人,其人的能力才干势必为李自成、罗汝才二人所认可。甚至是两人手下的牛金星、宋献策、李岩、吉珪等人也要认可。否则,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走,咱们去看看被虎子兄弟绑票来的这位伍兴伍先生是何等样的高人!”

    陈桥驿的祠堂之内,百余名被选来准备外放的预备州县官们,坐成几排,面对着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汉子在一块巨大的黑板上用石粉制成的石笔在那上面圈点描画,讲说着为一任地方官应该注意的内容。不过。这课程似乎有些特殊,几乎是结合了扫盲和教授政务一起进行。

    几个将爷悄悄的走进祠堂,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张可旺低声的问前面就坐的一个闯营军官。“先生在上面讲的甚?”

    “你跑出去喝酒去了吧?当心军法!先生正在讲为甚朝廷的王爷、勋贵、绅士。官员,甚至是身上有一点功名的人都比种田人吃得好住得好,田地还都是他们的!”听张可旺一嘴的陕北方言,前面的那人知道这是陕西乡党,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扯球甚呢!那人家要是莫功名。莫田地,还叫个甚的王爷嘞!”

    “谁在那里讲话?!”站在台上的伍兴听到张可旺有些大的说话声音,当即发问。

    “先生,是俄!”张可旺倒也大方,整整衣服,用斗篷将甲胄裹好,站起身来,朝着讲坛上的伍兴微微的点一点头。

    ”先生,你这他娘的纯粹废话,人家王爷有兵有势力。土地当然归人家,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是哪个将爷手下的额?”负责维持课堂纪律的军官没有见过张可旺,有些狐疑的看着新来的这个大个子。

    “哦!俄是跟着张定国来滴!他刚刚有事上茅房去嘞!”张可旺有意的和四弟张定国开上一个玩笑。说完这话,朝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张定国促狭的眨眨眼,气得张定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狠狠的踩了张可旺的皮靴一脚。

    伍兴哈哈一笑说:”好,这位跟着张定国来的新学员说的非常好,能够自己找得到疑问,这就是本事了!这样吧,一会奖励你也可以领一份。是的。有枪就是草头王。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些王爷有兵,咱们也有啊,既然这些王爷能利用他们的兵打造这么一个哀鸿遍野的世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手里的兵,打造一个人人有饭吃的新世界?“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不禁热血沸腾,打造一个新世界,这事听着就让人有劲,不过,众人又一想。这说起来容易,可具体该怎么做呢?

    见众人沉默不语,伍兴说:”其实建立一个新世界不难,现在种田人吃不饱有三件事,国税重,崇祯老儿为了打仗,连年加税,三饷越加越多。各地的官员们还花样翻新的要求种田人缴税的时候必须得用银元缴,可怜那些种田人,一年到头辛苦,上好的通宝都未必能够见到几个,上哪里去给他们找银元缴钱粮?不过,这个我们已经不用管,咱们闯营的地盘上,不用纳他崇祯老儿的赋税,他要是想要,大可以派兵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众人不禁一阵哄笑,派兵过来,别搞笑了,左良玉十几万大军刚完蛋,崇祯又不会撒豆成兵。伍兴接着说:“这二一件,就是租子利息重!这件事,我们倒是要管一下。因为虽然我们攻下了很多城池,但是种田人虽然可以不用缴纳崇祯的赋税,但是这财主的租子和利息还是要缴纳的。这以往田租就不低,现在多数六成以上,而印子钱,更是要九出十三归。种田人有这么重的压榨,岂能吃饱穿暖。要说是以前,恐怕我也只能建议你们杀几个财主出出气。不过现在,人家山东已经给我们建立了一个榜样。我们这里,就是官吏培训的地方,等你们都毕业了,你们会跟山东那些南中官吏一样,被分派到河南的各个村庄镇店,然后把减租减息的新政执行下去。根据山东的新政,薄田的租子不能超过三七,肥田的不超过四五,借贷利息不嫩超过二分,以往借贷租子也都照此办理。并且官绅皆是一体纳粮。大家也都是种过田的,你们说这样的租息,大家还能接受不?”

    “那还有啥说的,要是都这样,虽然不能说过的如何好,但是起码饿不着。”一人站起来说,不过转瞬他又不好意思的跟伍兴道歉说:”对不起先生,忘了举手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伍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这第三,就是农事不修。以往我在南中,这农民用的是钢铁农具,使用的是宁远伯推广的良种,肥料也非常充足,至于水利,更是密如蛛网,遍布各地。可如今这河南,农具奇缺,种子劣质,肥料不足,至于水利,呵呵,黄河不发大水,天上不来蝗虫就算是老天开恩。至于说兴修水利?那更是各地官员绅士们搜刮民财的最好借口,一道堤坝,能够从洪武年间就开始收各种捐税钱粮,到崇祯年间还在修!因此,如果只是把前面两件事解决,那老百姓还是要过苦日子,因为老天爷不许啊。所以,才要做到最后一句,发展生产。各位同学将来到了各地之后,除了剿匪推新政之外,关键的任务,就是集中民力整修农田水利,水利是种田人的命脉,一日不修数世之患。同时,整修水利也能让老百姓看到,我们闯营是真正有希望的政权。我们不仅善于打官军,更善于治国理政。”

    说到这,伍兴顿了一下,然后道歉说:”不对,刚才我说错话了,先向同学们道歉。“

    众人连忙纷纷举手说:”先生,明明说的非常好,哪里错了?“

    伍兴笑着说:“我刚才说我们善于打官军,这话错了,现在我们才是官军,而明贼才是贼。先生一时失言,大家可别见怪。”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下,大家都有点兴奋,嘿嘿,原来咱们现在才是官军。这时,一个学员举手说:“那先生,就先教我们三个字好了,杀明贼,我一直都喊这三个字,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写啊。”

    伍兴见众人性质非常高,也很高兴,于是他说:“好,这事好说,我现在就教你们这三个字,不过这识字可是比较辛苦,你们要是哪个诉苦,我这里可不留。”

    一人听完立刻举手说:“先生,你尽管放心,听了你一番话,我觉着要是不学会这三个字,那都对不起天地父母。先生尽管放心,这三个字我们今天一定学会,还要刻到心里。”

    伍兴见此让他先坐下,然后不慌不忙的写了三个字,接着才说:“好了,同学们,跟我一起念,杀明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