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夜深忽梦少年事（下）

    陈墨抱着饭团，背着书包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张开双手挡在季莎莎面前。

    由于挑食，陈墨长得有些瘦弱，这时的他比季莎莎还要矮一点；这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是初中就辍了学的“社会大哥”，平时在中小学收一些保护费，也认识一些学校里的学生，季莎莎的小姐妹和他走的就比较近。今天他忽然碰到季莎莎，本只是想约她出去玩玩，被拒绝后发生了一些口角，这才恼羞成怒推了她一下。

    他虽然是混混，但年轻的混混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差劲，甚至会觉得自己比较新潮，比较酷，就算被女孩子拒绝了也不是自己的错，而是这女孩没有眼光。他已经出了气，本来并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毕竟这里人来人往的他脸上也不好看，但陈墨突然冲过来就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的反派的。

    自以为很酷的混混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他一把推开陈墨，凶着脸道：“滚开，这没你的事”，

    陈墨身体瘦弱，力气也小，被他一推就栽倒在地上，饭团也掉在了地上。

    “陈墨”，

    见陈墨摔的比自己还重，季莎莎忙跑过去扶住他。

    这让黄毛混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吸了一口烟把掉在地上的饭团踩了一个稀巴烂，走到季莎莎面前，把烟圈吐在她的脸上，道：“季莎莎，以后遇上了事别他妈指望我再帮你......”，

    “你这个王八蛋”，

    他还没说完，在他眼里弱不禁风的陈墨忽然爬起来，抄起地上的半块板砖重重的拍在他的脑袋上，混混惨叫一声捂住脑袋，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陈墨......”，

    季莎莎平时虽然好玩，但却很少会跟人家打架，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很少看到；她更想不到一向和和气气的陈墨会用板砖把人的脑袋给开了瓢，一时间仿佛吓傻了。

    “莎莎，我们快走”，

    陈墨一脚把那混混踹倒在地，然后才拉着季莎莎的手飞跑出去......

    县城并不大，上学放学的路上学生们都是成群结队，陈墨和社会上的人打架的事不少学生都是亲眼目睹，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陈墨班主任的耳朵里。

    第二天班主任怒气冲冲的把陈墨叫到办公室。

    “陈墨，你是怎么回事？在老师眼里你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怎么会跟社会上的人打架的？”，

    “学校现在查的多严你知道吗？只要是打架，不管谁先动的手都是记过的处分，和校外的人打架情节更严重。何主任本来打算给你记过的，看你平时表现的好才决定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

    “去，写一份检讨，现在就写，写好了交给我，待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出来”，

    校方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陈墨也没有解释，他知道如果解释了那季莎莎“坏学生”的名声就坐定了，别人说他和校外人打架没什么，他也不在乎；但如果别人说季莎莎和校外人交友不慎那她在学校和在家里都会很麻烦的，所以他把事情一个人扛了下来，写好检讨后当着全班人的面读了一遍。

    因为陈墨平时表现良好，成绩优秀，班主任自然对他护着几分，不会因为一次犯错就给他记过这么重的处分。但对学校来说和校外的人打架情节已属恶劣，不可能写一份检讨书就完事，于是班主任又把陈墨妈妈叫到学校来语重心长的谈了一番，说了些“是个好苗子，千万不能在小的时候长歪了”，“平时挺好的，就犯了这一次错，但这件事绝不能轻视”，“知道你工作忙，但孩子的教育也很重要，一定要抽出时间来看着点”之类的话，陈墨妈妈在班主任面前态度十分好，回到家后就关上门把陈墨噼里啪啦打了一顿。

    因为陈墨坚持不肯认错，陈墨妈妈把许久不用的洗衣板都拿了出来。

    陈墨跪在搓衣板上足足一个小时，他既不说话也不认错，陈墨妈妈气不过起身又使劲打了他两下；打完之后见他脸上五个红红的巴掌印，膝盖上也一片红肿，又觉得心疼，只能在一旁一边说教一边抹眼泪。

    陈墨跪到半夜的时候睡着了，陈墨妈妈也顾不得再和他怄气，便让他回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陈墨照例早早的起来和季莎莎一起去上学，季莎莎一看见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五个手指印就哭了，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别哭了，又不疼”，

    陈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的用衣领遮住脸。

    “真的不疼吗？”，

    “恩...不疼”，

    陈墨死撑。

    季莎莎把他拉到一旁，从书包里取出膏药，酒精和海绵，蘸了酒精的海面刚一碰到他红肿的膝盖他就疼的“嘶”的一声......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季莎莎都觉得对陈墨有所亏欠，陈墨读大学的时候每月生活费少的可怜，她经常拿自己的工资接济他。

    那时的她已经踏入了社会，心智变得成熟，知道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都没有什么对错可言；但在陈墨眼中这世上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黑白分明，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好在他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处理事情的时候还算懂得进退。

    辍学前后对她而言是一个分水岭，在学校里她再怎么爱玩接触的也多是些学生，没有那么多物质上的诱惑；踏入社会后面对的东西就多了，那几天年看惯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华夏的社会也在经历着剧变，各种新兴事物涌现，贫富差距拉大，而互联网的出现使得这一问题愈发的凸显，拜金成为普遍现象。金钱在她的心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她有过很多的机会，但到底没有因为金钱而出卖自己，她清楚的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头自己这一生就将与“幸福”二字再无关系；在她的心里，有一个人比那些都更加重要。

    曾经，刚入行的anny天真的问她：“莎莎姐，你说找男朋友，什么最重要？”，

    “或者说，一个男人，他身上具备怎样的优点才会吸引到你”，

    季莎莎想了想，笑着说了两个字—“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