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南宫扫视一圈问‘真的没人敢’的语气，不像是怀疑，更像是某种带着鄙夷的语气问出来，但却没有任何人敢接话！ 因为所有人都是真的恐惧啊！ 活体解剖，不要说是学生了，即便是真正毕业参加工作之后的很多医生，一辈子都不会摊上这样的遭遇，在场的都是医科大优秀的学生，但这个考核的题目，难住了所有人！ 甚至连我在内，都有点懵逼了，活体解剖，这跟亲手杀人没什么区别了吧？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行这个操作！ 真的，很恐怖！ 冷库内，忽然有女生捂着自己的嘴发出‘呕’的声音打开门冲了出去，紧接着外面就传出了‘稀里哗啦’的真正呕吐声！ 仿佛是受到了感染，很多人跟着夺门而出了！ 瞬间，只留下了十人左右还站在室内，不肯离去的原因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期冀着这个考核项目会有变化，总不能所有人都被Pass吧？ “那看来医科大是真的没有人了！”南宫冷笑一声，自己转身戴上了手套，拿起了一把手术刀！ 我听着南宫嘲讽的语气、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戴上手套的样子，就像是莫名的受到了某种挑衅似得，忽然跨出了一步！ “林修……你……”许璐颤抖失声，眼神震撼的看过来。 我头也不回，盯着南宫咬了咬牙：“我来——” “哦？”一瞬间，南宫转头扫了我一眼，打依旧是冷笑道，“不要逞强，解剖跟逞强是两码事，你如果解剖不合格，照样是Pass的！” 我直接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拿起了手术刀！ “还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的吗？”南宫见我拿过了手术刀，不由得玩味的扫视着还呆怔着站在那里看着我的其他人。 “我……”温小墨语气哆嗦着，慢慢的迈开了几小步，身体都在打着颤举手，“我可以参与……辅助之类的我能做到……” “算你一个！”南宫冷声点头。 “那我也一个！”许璐脸色发白，但却咬着牙跨出了一大步！ “不要逞强！” “他都可以，我也可以！”许璐看的是温小墨。 后面站着的叶浅余，有些呆滞发懵，他拿到了针灸的题目，可是他也想不到解剖的这一道题目会是这样的，他不敢！ 从小养尊处优，医学理论和常识，叶浅余自问自己是优秀的，即便是外科手术，叶浅余也觉得能够胜任有余，但活体解剖，他是真的不敢！ 只是看着温小墨和许璐还有我也站出去了，他在迟疑了很久之后，终于也跨出了一步苦笑道：“我也试试看……” “这不是试试的问题，你的态度不端正，出去！”迎接叶浅余的，是南宫极其不留情面的一句呵斥，叶浅余顿时尴尬了。 在场几个学校领导是认识叶浅余的，想要说出话求个情，但看了看钟海山都没有任何表示，顿时欲言又止的眼睁睁只能看着！ 叶浅余哭笑不得，心里有点生气！ “叶浅余，你出去吧——”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站在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的一道身影开口了，那声音好听至极，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压。 穿着手术服的叶浅茗慢慢的转过身来，仿佛仙子一般走入众人的视线，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一直在摆弄冷库里设备的人竟然是她。 “那么，就三个人吧，我从旁协助，钟老你考核——”南宫说着，开始简单的讲解了一下解剖的要素，检查了一遍所有准备要用上的工具！ 十分钟后。 病人身上的病服全部褪落下去，呈现在面前的只是一具苍白得仿佛不含任何血气的人体，但即便如此，他的生命体征却还在，哪怕是心跳微弱，但却还有心跳！ “实施麻醉——”南宫冷声。 温小墨顿时‘嗯’了一声，开始给病人注射麻醉，几分钟后，仪表上显示病人的体征已经进入了麻醉状态，但温小墨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朝着我看过来，脸色苍白的蹙着眉苦涩道：“麻醉完成——” “那开始解剖——”南宫淡淡的说着。 我拿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手术刀沉而缓慢的按照标画好的线落了下去，刀锋划开苍白的皮肉，殷红的血迹瞬间弥漫———— 活人怎会无血？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想着什么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是怀着一个念头，既然踏出了这一步，那就不能表现出畏惧以及颤抖！ 刀锋下去，皮开肉绽！ 真正的解剖是毫无情面的，当整个胸腹都剖开后，我听到对面的许璐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里面的器官在冷库里还泛着一阵难闻的恶臭气息弥漫出来。 但我们是闻不到的，防护服足够的严密。 可画面却看得出来，这个捐献者的肺已经完全焦黑腐朽了，掏出来的时候跟棉絮似得，入手的感觉虽然带着温热，但却已经不是一挂肺了，连带着他的心脏，其实也已经不可用了！ 恐惧当然有，但解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因为南宫虽然冷漠，但却会在每一步结束之前，事先说一句下一步该怎么操刀，如何避免损坏某些有用的组织！ 对方的大部分器官其实不可用了，但有一颗右肾却很完好，所以这是捐献者唯一成功捐献的器官，当肾脏被取出来立刻放好后，南宫走过来接了我手里的手术刀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错，过关了！” 一瞬间，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长长的呼了口气出来！ 接下去，医院里的人员分别接手了我们三个人的工作，几个校领导笑着朝我们几个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在一个护士的带领下将我们带出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温小墨和许璐的腿都在发抖！ 离开冷库，换下身上的手术服，我这才注意到许璐的嘴唇苍白，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身子不住的在颤抖…… “没事吧？”我苦笑着问了一句。 许璐摇了摇头，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汗水，眼睛红红的竟然是刚才可能哭过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是坐在那里发抖！ 温小墨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跟失魂了似得，呆呆的坐在椅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一阵香风袭来。 叶浅茗走过来看着我，眼神里面隐约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走过去坐在了许璐旁边淡笑着安慰道：“虽然经历很残酷，但你已经突破了你自己，你已经很优秀了！” 许璐转头看了叶浅茗一眼，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在看到那种活人在面前剖膛破肚后还能保持镇定的，更何况是还得亲手去接那从胸腹里面不断取出来、带着热气的器官，许璐自己全程都是懵的，直到这一刻才像是终于回过魂来了似得，所有的情绪冲击下，哭了出来！ 温小墨也终于回过神来，捂着嘴冲向了卫生间！ 叶浅茗抱着许璐安慰着。 我停留了一会儿，起身默默的走出去抽了支烟，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连我的手都还有些哆嗦着发抖，那可是活人啊，现在死了！ “如果想要当一个优秀的医生，是不能抽烟的——”一个满含着威严的苍老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我惊诧的转头，看到了钟海山那张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的脸庞，顿时跟初中生抽烟被老师发现似得，急忙扔掉烟头踩熄！ “什么感觉？”钟海山带着笑意走过来问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种做梦似得感觉，好像刀子当时划下去不是在解剖一个人，而像是在割开一具机器的皮囊……” “我第一次，比你的表现还要差一些……”钟海山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但你说得其实没错，在医生的眼中，人体就是机器，构造更为复杂繁琐，而且出的问题更复杂，机器只需要用好的配件，可以避免一些问题，但人体天生是肉体凡胎，内在的构造又不可能随时拿刀剖开来看，所以医学是没有止境的，而我们医者存在的意义，是修理人体零部件的损毁，并且随时应对人体这种机器可能会遭遇到的新型问题，或者是未知的新型病毒……” 我苦笑着。 钟海山忽然笑着问道：“你不错的，如果假以时日好好学习的话，你有机会成为国内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有兴趣跟我学习吗？” 一瞬间，天大的馅饼砸落下来！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钟海山，眼神兴奋到有些激动，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当他的学生，还是我只是跟着他学习？或者是到他组建的某个实验室去学习？ 惊喜来得有点措不及防！ “好好想想，不要着急给出答案！”钟海山淡笑道，“一个合格的医者，最主要的就是中正平和，而我最看重你的一点不是胆魄，其实正是你的平稳，这才是最重要的天赋！” 难以想象我此刻的复杂心情，但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件事，也没有来得及换个方式，直接脱口而出了一句：“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