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蛮笺传与翠鬓歌
随着香炉里那最后一丝余烟燃尽后，也是标志着第一场比试的写作时间到此截止。 在专门负责盯着香炉计时的中人一声大喝下，不管有没有写完，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落笔。 因为再写下去，就是犯规了，会被直接取消资格的，那对他们来说可就太不划算了，是宁滥毋缺。 即使有一部分人觉得自己写的不是太好，想改改，都硬生生的忍住了那种画蛇添足的冲动，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小失大，被取消资格。 不过总的来说，大部分的人还是都写完了，毕竟一炷香的时间虽然说不上有多长，但还算比较充裕。 而这些文举生能考中举人，大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按规定写一词也不算太难，几乎都能做到。 不然也根本不用劳心劳力的进京考进士了，连这都做不到，还是哪来回哪去，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当然，写完了是写完了，至于写的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从表情上看去，仿佛每个人都对自己的作品有着蜜汁自信，都觉得自己才华无双，肯定是写的最好，即使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最次都是前三。 因此每个人都是跃跃欲试，希望能把自己的作品送上去让两位佳人演唱，好让所有人知晓，以此来展露自己的绝世才华，从而扬名立万，名动汴梁城。 李小鱼这边还好，因为武举生里就他一个人写，根本没人和他争，所以只需把写好的东西送上去交给李师师姑娘演唱就行了，不用太费事。 可文举生那边，却是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吵成了一团，各不相让，都觉得自己写的最好，应该在前三之列，该送去演唱，是谁也不服谁，骂骂咧咧着，又有要动手打起来的趋势。 毕竟写词的文举生实在太多了，足有两百多人，人人都写，都认为自己才华横溢，凭什么你比我好？文人相轻之下，自然很难有个结果。 最后，争论半天都没有个结果，万般无奈之下，唐沐风等人只得提议，将所有人的作品都先收集起来，然后彻底的打乱，再随机分下去，以十人为一小组，这样依次评选出谁的最好，一轮一轮进行下去，直至选出前三为止。 这样一来，无疑是最公平的决定，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评选的作品是谁的，从而能避免相互之间的争执，达到最公平的效果。 因此一番大费周章之后，花费了差不多与写词相差不多的时间，李小鱼他们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这群文举生才弄出最后的结果来。 这入选的三人分别是唐沐风、林白秋和李庭芳。 唐沐风李小鱼还算认识，打过他嘛，至于那林白秋、李庭芳，就恕他眼拙了，真的不认识。 毕竟文举生实在太多了，让人眼花缭乱，他真的认不过来。 不过据说这两人也是江南一带来的才子，在当地很有才名，能入选肯定不可小觑，必定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不然不可能服众。 不过看着两人那一脸兴奋的痴汉神色，高兴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在李小鱼想来，估计也是柳依依的仰慕者，早就迫切的想为她写词许久了，心中也肯定打了无数遍腹稿，所以才能侥幸胜出。 唯一让他有些诧异的就是，王安石和曾巩两人竟然没有入选，不知道为什么，毕竟这两人可是名垂千古的大才子的，也太让人意外了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可能这种词风两人并不擅长，倒也是，两人的诗词大多都是以忧国忧民为主，反映下层人民的痛苦，写才子佳人这些并不是强项。 就拿王安石来说，主要代表作是伤仲永，登飞来峰这些，曾巩也一样，并且主要文学成就并不是其诗词，而是散文，极大的推动了北宋的诗文革新运动，故此名列唐宋八大家之列。 不然，光轮写词的话，两人说不定都还没有柳永和李煜写得好，毕竟有井水处皆有柳词，说明柳永的词很受大家欢迎，市场很广，而李煜就不消说了，千古词帝，这两人都没有名列唐宋八大家，说明写词并不是其主要成就。 因此，李小鱼是看到，王安石和曾巩两人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沮丧，显然也知道这一情况，所以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这一结果出炉后，让得其他文举生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大家一层一层投票选出来的，公认写的最好的三，基本上不存在做假的可能性。 再说了人家也的确写的最好，凭实力取胜，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在心中暗暗誓，下一场自己一定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一定要入选。 而看得自己侥幸入选，暗暗松了一口气之下，唐沐风也是大喜过望，直接满脸兴奋的走上前来，以一副赢定了的姿态，洋洋得意的望着李小鱼道。 “哈哈，王华，怎么样，写好了吗？这马上就要见真章了，你行不行啊？” 闻言，李小鱼是直翻白眼道。 “靠，你丫哪那么多废话啊，小爷我早就写好了，等你们半天了呢，现在才出结果，真是的，就不知道快点吗？知不知道小爷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没那么多瞎功夫陪你们瞎耽搁。” “臭小子你……” 听得李小鱼依旧肆无忌惮的这样说，一副浑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这群文举生也是再度气得大怒，唐沐风更是咬着牙道。 “好好好，王华，你小子就狂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我们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诗词的，哼！” 李小鱼是浑然不惧的道。 “那就来吧，小爷我早就等不及了呢，也很想来看看，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文举生，又能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来，究竟能比小爷我写的好多少。” “行，你既然这么急着自取其辱是吧，那我们就大慈悲的成全你，咱们谁先来？” 唐沐风是恶狠狠的瞪着他道。 想了想，李小鱼想先看看这群文举生的实力到底如何，心中好有个大概的揣测，不至于无的放矢，便是说道。 “那就你们先来吧，小爷给你们个面子，文人优先。” 唐沐风是冷笑着点头道。 “呵，行啊，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你小子就等着看好吧，别一会被惊着，不敢把你写的东西拿出来比了。” 说着，唐沐风就是直接转身和林白秋、李庭芳两人商议起来，谁第一个把诗词送上去交给柳依依演唱。 ……………… 和李小鱼决定出谁先演唱的先后顺序后，唐沐风又是直接转身和林白秋李庭芳两人商议起来，斟酌着谁代表他们文举生第一个出战。 看着跟他一样同仇敌忾的两人，唐沐风是咬着牙说道。 “白秋兄，庭芳兄，那小子的气焰实在是太嚣张了，丝毫没把咱们文举生放在眼里，所以咱们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他。” “既然这小子不知死活的把先手权让给我们，那我们就必须一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尝尝，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也让大家见识见识咱们文举生的厉害。” “毕竟这诗词可是咱们文举生的强项，绝对不能容许这群武蛮子在这方面骑在我们头上撒野，那我们也就没脸见人了。” “因此这第一个回合就更显得无比重要，必须要起到开门见山，一锤定音的作用，所以白秋兄，庭芳兄，你们谁有把握彻底镇住这小子，让他直接翻不了身，沦为一个笑话？” 闻言，听得唐沐风这样说，林白秋和李庭芳两人皱了皱眉之下，都是显得有些混不在意的道。 “嗨，沐风兄，你多虑了吧，咱们三人哪一个的作品不能完胜这小子？他一个武蛮子而已，就算再厉害，在咱们三位大才子面前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啊？” “就是，沐风兄，你太高看那小子了，咱们谁出战都行，有什么好斟酌的，毕竟一个武蛮子，写的词再高明又能高明到哪去，能比得上我们这些从小就熟读圣贤书，吟诗作赋的文举生吗？” 唐沐风却是苦笑着道。 “哎，两位兄台，你们是没被那小子打过，不知道他的厉害啊，我总觉得，这小子既然敢如此猖狂，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得不防啊。” 早就跃跃欲试的林白秋是依旧满不在乎的挥手道。 “嗨，沐风兄，你真的多虑了，不叫事不叫事，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就由我来第一个出战吧，我对自己的这词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能碾压那小子。” 唐沐风闻言，也是大喜过望道。 “是吗，那就好，有白秋兄第一个出战，那我们大可高枕无忧了啊，就静候白秋兄的佳音了。” 一旁的李庭芳稍显遗憾之下，也是同样恭维道。 “是啊是啊，毕竟白秋兄的词我也看过，的确写的绝好，在我们这群人里，当属第一啊。” 第一次被才名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大才子这样夸奖，都有些飘飘然的林白秋，也是赶忙谦虚的罢了罢手道。 “诶，庭芳兄、沐风兄，你们过奖了啊，这是哪里的话，小弟我的词怎么能当得了第一呢，不过是抛砖迎玉而已，两位兄台的词，那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啊！” “哈哈，好了好了，白秋兄，你也别谦虚了，依我看，这次咱们三人的词谁都当不得第一，只能说是各有千秋，但绝对能胜过那武蛮子就是了，你们说对吧。” “哈哈，对对，讲的对……” 说着，兴高采烈之下，决定率先出战的林白秋也是不再耽搁，拿起自己写好的词，便喜笑颜开的走向了自己心目中的佳人柳依依。 是步履轻快的来在鸾轿前，再次深深的看了怀抱琵琶坐在轿中的绝代佳人一眼，觉得心神荡漾之下，也是赶忙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眼中的贪婪神色，做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双手捧过词稿，递给柳依依道。 “依依姑娘，让你久等了，这是在下为你写的词，还望你代为演唱一番，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心意，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着，就是面脸期待的看着柳依依，渴望得到她的答复和点评。 可让得他稍稍失望的是，柳依依只是让鸾轿旁的小丫鬟替她接过了词稿，而并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去接。 同时接过后，也并没有显得如何兴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浅笑道。 “呵呵，那奴奴就谢谢林公子了，好了，公子的词我已经记下了，稍微准备一下便可以演唱了，还请公子下去稍作等待吧。” “啊？哦……那行，依依姑娘，你……你先准备吧，我……我下去了。” 听得柳依依不咸不淡的这样说，很是平静的样子，既没有说自己写得好，也没有说自己写的不好，那语气就像很常见一样，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象中惊为天人的样子，倍感失望的林白秋，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下去，感觉一切都仿佛索然无味起来。 而见得林白秋那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作为当事人的柳依依也很无奈，因为真的很常见啊！ 要知道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才子给她写词，林白秋这一，虽然称得上上佳，但却算不得绝好，所以她真的很难说出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词。 毕竟做人的基本诚信还是要有的是吧，不能骗人啊，不然，叫那些以前给她写过绝世好词的才子情何以堪？ 不过虽然这样想着，但柳依依却是更加期待起来，不由自主的看了远处的李小鱼他们一眼。 因为在她想来，虽然林白秋这词算不得绝好之作，但也是上上之选，一般人想要胜过他，还是很难的，不知道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又会写出怎样的东西来，要是稀松平常的话，那可就必败无疑了啊，真是让人好奇！ 这样想着，她也是没有过多耽搁，在一片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百姓催促声中，是缓缓的拨动起怀中的琵琶，酝酿起来。 而这个时代唱词还是很简单的，每一类词依照词牌名区分都有固定的韵律，比如蝶恋花浣溪沙什么的。 一名优秀的青伶歌姬，只要稍一准备，任何词拿来就能唱，不需要像后世一样，有了歌词后，还需要专门去谱曲，都是随性而，而无疑，柳依依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能做到信手拈来的程度。 林白秋这词的词牌名叫《一络索》，又名《洛阳春》、《玉连环》，算得上是一好词，因此稍一准备后，柳依依便是朱唇微启，在所有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浅唱低吟起来。 所有人也都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只听得悠扬的琵琶声，伴随着动人的歌喉寥寥传来，令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梦破池塘杳杳。情随春草。尊前风味不胜清，赋白雪、幽兰调。” “秀句银钩争妙。殷勤东道。蛮笺传与翠鬓歌，便买断、千金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