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万花丛中过
赵祯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 沈安和仲鍼今日之举你怎么看? 他问赵曙,目光却看向了张八年。 张八年知道这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 赵曙垂眸道:国舅自苦多年。 曹佾被你逼得去修道,这些年来堪称是谨小慎微。 沈安和赵仲鍼去 赵曙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两个孩子倒是多事了。 赵祯恼火的道:我上次就让他松散些,还不够?还得要两个年轻人去提醒,去结果他就发了狂,这是在怪朕吗? 一段话里有两种自称,可见赵祯是有些恼火了。 但凡是帝王,大多都认为自己是英明神武的。 沈安和赵仲鍼去曹佾那里缓和赵宗实和皇后的关系,这事儿瞒不过赵祯和赵曙。 可这个却刺激到了赵祯。 合着朕就是个暴君? 吓得国舅跟鹌鹑似的,这史书上勾写一笔,朕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官家,圣人来了。 赵曙赶紧避在一边,目光下垂。 见过官家! 曹皇后草草福身,然后朗声道:臣妾听闻有人辱骂曹家,敢问官家,这等人可要姑息吗? 赵曙的目光微微抬起些,就看到了裙摆。 这是先声夺人。 这位的脾气比当年还要强硬啊! 当年她身处危机之中,若非是张贵妃突然去了,她的皇后之位说不得也难保。 危机一过,这人就渐渐开始恢复了本性。 大郎这些年谨小慎微,哪朝哪代的外戚如大郎这般?他还去修道,天可怜见,臣妾在家时,大郎分明就是跳脱的很,只是后来才改了性子 那你要如何? 曹皇后的话里带刺,直指赵祯。 赵祯当然要反击,若非是顾忌赵曙在身边,他定然会呵斥皇后。 曹皇后的浓眉一皱,说道:官家上次说过大郎该松散些,如今大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此才是曹家男儿,臣妾以为无过。 她的眉间多了冷意,微微一挑眉,英气勃发。 赵祯恼火的道:我何时说要责罚他了?你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理喻! 换做是十年前,赵祯会当场让曹皇后没脸。 可现在他老了。 人老了,首先老的是心,其次才是肉体。 心老了,人就会保守,严厉这种情绪大抵会消散无踪。 他脸颊上的肉会跟着说话颤动下垂,很松弛。 一皱眉时,他的额头就显出了三条深刻的皱纹 曹皇后福身道:如此是臣妾的错。 皇后道歉了,赵祯嘟囔道:大郎如今也会打人了吗? 看了一出帝后相争的戏码,张八年说道:国舅一人冲进去所向无敌,随后曹家的家人才去。 好! 曹皇后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手心,赞道:当年臣妾在家时教授大郎拳脚枪棍,原以为他都荒废了,如今看来,大郎的天资不错。 赵祯不禁满头黑线,枪棍枪棍,他若是学坏了,到时你莫要和我哭诉。 曹皇后摇头道:不会,大郎秉性纯良,这些年连青楼都没去过 官家 这时有内侍过来,近前说道:国舅和沈安他们 内侍看了赵曙一眼,还有小郎君,他们去了青楼。 卧槽! 曹皇后瞬间就想把沈安给撕碎了。 这是沈安教唆的。 在她的眼中,曹佾还是那个听话的弟弟,纯良懂事。若是他做了坏事,定然是沈安带的。 赵祯怒道:朕就知道不该放纵大郎,如今可好? 你还说啥朕亏待了曹佾,看看吧,没有朕的管教,曹佾转身就去了青楼。 赵曙干咳一声,说道:那沈安去过几次青楼,都是喝酒,算是洁身自好。 只是喝酒? 去青楼纯喝酒的少之又少,赵祯有些不相信。 再说谁没有过少年时? 当年他少年时可是一天都空不得,空一天就憋的难受。 沈安还不到二十岁,正是那个啥的时候,岂会有肉不吃? 曹皇后的担心一去,就想到了沈安和赵仲鍼去曹家的用意。 这是要缓和关系? 她看了赵曙一眼,说道:滔滔进宫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可是生疏了。 她是高滔滔的姨母,这关系很是亲切。 赵曙低头道:她才进来,那边还有些事情要着手。 这话不知道是搪塞还是什么,曹皇后一怔,却不好再说。 唱曲就好,弹琴也成,别拉拉扯扯的。 沈安皱眉看着拉住自己衣裳的小手,神色中多了不耐烦。 小手白嫩,它的主人嘟嘴道:客人难道是嫌弃奴家吗? 沈安正色道:是。 曹佾和赵仲鍼在边上喝酒,每人身边都是一个女人。 他们本以为沈安是假道学,可等听到这声是后,也有些吃惊。 女人返身出去,呜咽声随之传来。 喝酒。 沈安举杯,压根没在意这个。 稍后老鸨来了。 客人可是不满意? 老鸨笑的很是亲热,说道:若是不满意只管说,这里的女人任由郎君选。 这个服务态度能碾压后世无数商家。 沈安说道:某只是不喜欢这样,和她无关。 老鸨看了他一眼,讶然道:竟然是待诏,失礼了。 沈安尴尬的道:就是喝酒。 老鸨肃然道:待诏文武双全,宰辅般的大人物,自然洁身自好,奴知道了。 宰辅宰辅也有好色的啊! 这年头有钱有权而不好色的少之又少,若是有,多半是奇葩。 比如说赵宗实,就高滔滔一个女人。 随后三人慢慢饮酒,说着些闲话,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 曹佾举杯饮酒,叹道:某这些年修道心得颇多,官家仁慈,天地人感应之下,我辈方能有此安生的日子。 这是颂圣的话,沈安自动过滤了。 回头仲鍼进宫国舅这边可有什么话要带进去的吗? 曹佾一怔,再次确定了他们的用意,就说道:圣人那边就说曹家一切安好,某如今也能出去转转,很是高兴。 可怜,出去转转就高兴的不行。 沈安看了赵仲鍼一眼,心想幸亏我妹妹看不上你,否则哥非得要拆散不可。 果果八岁了,可沈安对她的约束并不严格,除去学习之外,该玩耍就玩耍,活泼的压根就没想过这等事。 八岁的女孩 在以后的时代,这还是个女娃呢! 所以他不担心这个。 喝酒! 曹佾大抵是被憋的厉害,上次赵祯让他活的自在些他还是有些怀疑,今日赵仲鍼一来确定,这厮就开始奔放了。 而且他的酒量真的不错,至少沈安和赵仲鍼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曹佾见他们俩被自己灌的面如土色,就淡淡的道:年轻人,酒量不行啊! 沈安觉得这人有些得意,就说道:国舅可知这是为何吗?年轻人的酒量没有锻炼过,身体各个器官也没适应酒水的熏陶,这时候喝酒就易醉。 可这是好事。 沈安说道:喝多了之后,肝脏 他指着肝脏的位置,再指着腹部:还有肠胃,包括你的脑子都会出问题,问题小的难受,问题大的 无药可救! 见他不信,沈安说道:不信可去问问郎中,他们接诊的人多,可去问问他们,那些经常喝酒的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曹佾身边的女人笑道:待诏此言不假呢。咱们这里经常有人来,那些喝酒有的每日都要喝,而且每次都要喝醉,不然会难受这等人多半活不了多少年。 酒精中毒了,当然活不了几年。 曹佾仰头干了碗中酒,长啸一声,说道:某此刻只想长醉不复醒,酒来! 外面有人送酒进来,却被拦截了。 你这人什么意思?出去! 门外那人缓缓回身,一张骷髅脸吓坏了伙计。 鬼啊! 张八年再次回身,曹佾见了就下意识的起身。 官家令小郎君即刻进宫。 赵仲鍼张开嘴,眼中多了不舍。 这是见不得我过几天好日子吗? 咱们送你进去。 沈安知道赵祯反悔的原因,赵仲鍼也知道,不过没谁把它当回事。 年轻人不怕犯错,就怕从不犯错。 皇城外,赵仲鍼看着沈安,眼中一红,拱手道:安北兄保重。 沈安也很伤感,笑道:又不是出不来了,干嘛弄的和生离死别似的?赶紧进去,这几日老实些,等熟悉了再寻个理由出宫。 张八年在边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说道:小郎君,请吧。官家还在等着呢。 等毛线,沈安敢打赌,赵祯绝对不会在今天见赵仲鍼。 只是高滔滔大抵就要开始念叨了。 忍。 沈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附耳道:遇到事先忍忍。 那是宫中。 你可别下药啊! 赵仲鍼露出了沈安熟悉的纯良微笑,说道:放心。 我特么没法放心! 看着他进了皇城,沈安的眼睛有些发热,他揉了一下,嘟囔道:天气好热。 不算热。 沈安回身,欢喜的道:您怎么来了? 赵允让穿着一身臃肿的衣服,带着斗笠,还低着头,就像是密谍接头般的模样。 沈安看到边上有人在苦笑。 那人是皇城司的吧? 这是早就发现了赵允让的乔装,只是没揭穿而已。 赵允让拍拍沈安的肩膀,说道:这几日老夫喜欢边上那家的锅贴,用的是羊汤,味道极好 从沈安弄出了锅贴之后,原先的鸡汤被小贩们各种改良,弄出了无数版本。 想想后世的锅贴,浇汁大多是鸡汤,味道好是好了,可却有些千篇一律。 两人去边上的小摊坐下,要了锅贴。 赵允让低声道:仲鍼也进去了,老夫也就放心了。 第一更送上,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