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小人喻于利
五鹿考虑了很久,尝试着再次求见朱儁,但孙策事先提醒过朱儁黑山军贼性难改,不能太轻易松口,所以坚决不答应,后来干脆扔下五鹿回洛阳去了。五鹿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去求龚都。 见五鹿开口相求,龚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五鹿怎么会求到自己面前。他虽然在孙坚麾下为将几个月,不久前还升了官,现在是偏将军,但这只是随例而已,并非积功升迁。在孙坚面前,他很少说话,没什么存在感。如今划归孙策指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龚都婉言拒绝,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帮不了你。 五鹿更急了,苦苦哀求,为当初的失礼表示歉意,并抬出了同为黄巾的身份。不提同属黄巾还好,一提龚都更生气,破口大骂。你们还知道你们是黄巾,我去和你们结盟,你们都不正眼看我一眼,让我灰头土脸的回来。青州黄巾准备和你们会师,被公孙瓒杀得血流成河,你们干什么了,你们和公孙瓒结盟。这时候跟我提黄巾之义了? 龚都性格一向温和,此刻也是憋得太久了,突然发泄出来,着实威猛霸气。看着五鹿被自己骂得体无完肤却不敢吭声,心中别提都痛快了。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孙将军给我报仇的机会啊。若非如此,五鹿怎么可能求我。 骂完之后,龚都才有心情问起当时的情况,得知是郭嘉让五鹿来的,他心里有数了,却依然不肯答应五鹿,只是说,我帮你说说看,不一定有用,你别抱太大希望。 五鹿感激涕零。 龚都没敢直接找孙策,先去求见郭嘉。郭嘉一看到他就笑了。 “出气了?” 龚都大喜,连声道谢,又说道:“多谢先生,这口气我可是憋了很久了,今天总算出了。” “不要谢我,这是将军的安排。”郭嘉笑笑,幽幽地说道:“我们的将军就是喜欢护短。听说你被张燕冷落,气得要去找张燕麻烦,好不容易才劝住。” 龚都感激不尽。他没想到孙策会这么在意他的感受,还特地找个机会让他找回面子。他再三致谢,又去见孙策。孙策早就知道郭嘉用意,顺水推舟的安慰了龚都几句。龚都出身黄巾,能力又一般,孙坚打心眼儿里看不上他,对他一直很冷漠。龚都已经习惯了,突然被孙策如此重视,大有得遇知音之感。 回到大帐,他让人叫来五鹿,很牛气的说,行了,我向将军求过情了,你去吧。 五鹿将信将疑,来见孙策。孙策果然换了态度,很客气的请五鹿入座,又问起战况。五鹿不敢怠慢,把这几个月的形势变化好好解说了一遍,最后恳请孙策向朱儁求情,派兵支援于毒、苦酋。 孙策扯过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很勉强地答应了。他告诉五鹿,眼下朱太尉正为勤王筹集兵力粮草,并不想节外生枝。用兵不仅会有伤亡,会有军械的损耗,钱粮更是问题。人要吃,马要嚼,这都是少不了的。战马平时可以放牧吃草,战时吃的可是半粮半刍,甚至全是粮食,消耗惊人。阵亡的将士要抚恤,立功的将士要赏赐,这些钱从哪儿来,现在朱太尉正头疼呢。你去求他,他未必肯答应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五鹿被孙策说得六神无主,心里发慌,无法可想,只得唯唯喏喏的答应了。 孙策带着五鹿去见朱儁,来到太尉府,让五鹿在外面等着,他进去见朱儁。 朱儁也正在着急,看到孙策,顾不是行礼客套,直接问起了与五鹿交流的情况。孙策把了解到的信息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朱公,袁绍也就罢了,反正指望不上,张杨首鼠两端,依附袁绍,这却不是什么好现象,洛阳很危险。” 朱儁同意孙策的看法。张杨原本是何进的部下,后来又流寇上党,又与袁绍联合,再后来又接受董卓的任命,现在又与袁绍眉头眼去,这人太不可靠了。本来还指望他一起去勤王,现在别说勤王,不被他偷袭洛阳已经不错了。 “你有什么的建议?” “渡河攻击河内,敲打敲打张杨。如果他识相,愿意勤王,那就让他保留半个河内。如果他执迷不悟,干脆将他赶出河内,直接派人镇守。” 朱儁沉吟良久。“那样的话,就和袁绍面对面了。” “公孙瓒还在冀州蠢蠢欲动,袁绍很难全力南进。只要我们不咄咄逼人,他应该不会急着和朝廷撕破脸。就算他亲自率领大军南下,我们只要坚守诸津,也足以拱卫洛阳。到时候他西南、东北两线作战,再加上黑山军在他侧翼骚扰,他疲于奔命,非常不利。” 朱儁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勤王固然很重要,可是如果洛阳不够安全,迎天子回洛阳就是置他于险地,这是万万不可的。 朱儁接见了五鹿,狠狠的训斥了张燕一番之后,很“勉强”地答应了出兵河内,打通于毒、苦酋撤退的路线。五鹿欢喜不禁,连夜赶回河内,向张燕汇报。 朱儁随即召集众将议事,一听要出征河内,诸将都有些畏难。一来行军作战是辛苦事,洛阳虽然物资贫瘠,没什么油水可捞,毕竟安逸啊,至少平时不用穿甲。秋老虎可厉害呢,穿着厚厚的甲胄、战袍作战,想想都冒汗;二来作战难免有伤亡,现在洛阳人烟稀少,征兵很难,死一个就少一个。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去河内很可能会碰到袁绍。袁绍刚刚击败公孙瓒,威镇河北,没人愿意和他碰面。 朱儁大怒,指着诸将说,平时你们一个比一个能耐,现在真要上阵了,都往后缩。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尉吗?不管是谁,都必须出征,否则以军法从事。 诸将苦着脸,谁也不说话,以沉默对抗。 朱儁气得要杀人,孙策站了起来,拱拱手。“太尉,我能说几句吗?” “你说。”朱儁气得脸红脖子粗,越看这些将领越生气,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诸位,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啊,你们除了统兵征战之外,还有什么机会加官进爵?是通晓哪一部经书,还是能吟诗作赋?之所以坐在这里,无非是想像朱公一样用战刀砍出一点功劳,告诉那些看不起我们的读书人我们一样可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现在机会来了,勤王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功劳,只要成功了,官升三级是妥妥的,增加几个封君也不意外,以后就可以告老还乡,解甲归田了,有的是时间享受。这样的好机会你们不抓住,你们还想什么样的机会,等你们家生个漂亮女儿,嫁进宫里做皇后吗?” 诸将一听,怦然心动。对啊,打河内只是小试牛刀,勤王才是重头戏。这时候不能惹朱儁,要不然他就不带我们玩了,反正他已经是太尉,食邑五千户的钱唐侯,勤不勤王的关系不大,我们却不同,这次错过了,这辈子都别想遇到第二次。 “愿听太尉调遣,踏平河内。”诸将起身,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