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讲卫生的赵二爷
第八十七章讲卫生的赵二爷 最后还是熊典史亮出身份,才让江上犬牙交错的船只,勉强让出了一条去路。 赵公子的座船好容易穿过娄江,绕到西水门留晖门才进去县城。 县城里也是一片繁华,一派焕然一新的气象。 “哇,这还是昆山县城吗?”巧巧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确实变化很大。”马湘兰微笑着点头道,这都是公子和老爷的功劳,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点点贡献在里头。 “一个是城北,拆掉了原先破破烂烂的新安民社,建起了崭新的学校。”熊夏生如数家珍道:“玉峰书院、江南职业技术学院、昆山农学院、玉峰中学、玉峰小学…” 马湘兰看着远处新落成的玉峰中学和玉峰小学,不禁流露出自豪的目光,这可是她操刀设计出来的呢。 “二个是老父母今年升级了去年的‘全民防疫行动’,推行了‘爱家乡、讲卫生’运动,也让整个县城面貌为之一新……”熊典史叹口气道:“如今昆山县人口多了一倍,却比原先干净整洁的多,老父母真是为县里操碎了心。” 赵昊闻言失笑道:“老熊,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啊?” “没有,绝对没有。”熊夏生赶紧摆摆手,讪笑道:“今年发大水,各县都不同程度爆发了疫情,只有我们县安然无恙。所以纵使大家之前没参悟,但现在无不称颂老父母爱民如子,防患未然。” “说人话。”赵昊翻翻白眼。 “呃,是……”熊夏生缩缩脖子,只好一板一眼讲述起来。 原来去岁,趁着抗洪胜利,人心凝聚的良机,县里在各乡各村推广了‘全民防疫行动’,通过‘两管五改’、即管水、管粪、改水井、改厕所、改畜圈、改炉灶、改造环境等一系列举措,非但防止了灾后瘟疫的传播,还大大遏制了血吸虫病的蔓延。 全民防疫推行半年之后,全县报告新增血吸虫病患,比往年减少了九成以上。这让在长公主和赵昊走后空虚寂寞冷,一直找不到事情做的留守老赵大受鼓舞,马上推出了升级版的‘爱家乡、讲卫生’运动。 而且要求进一步提高,除了之前的‘两管五改’,他还下令‘除六害’——向老鼠、蚊子、苍蝇、臭虫、虱子、跳蚤宣战。前三害针对公共卫生,后三害针对个人卫生。 全县的官吏衙役刚摆脱了泥腿子生涯,过上几天喝茶打屁的清闲日子,这下又被赵二爷给驱使的团团乱转,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哦不,爱家乡讲卫生运动。 而且赵守正已经掌握了量化管理的诀窍,将全县分成若干个包干区,让县衙的两百多号人,每人认领一片,全权领导管区内的‘两管五改除六害’工作,就连何县丞和熊典史没逃过…… 赵二爷还亲自带队,隔三差五就到处巡查评比,垫底的将扣发年底奖金,奖励给在评比中名列前茅者——今年昆开司第一次分红,县衙里上上下下都盼着这笔奖金好过年呢。自然被赵守正拿捏的死死的。 县里三老爷白主簿,本以为自己在昆开司有差事,能混过这一节去。谁知正因为他在昆开司,被赵二爷专门委任修公厕——老百姓随地大小便,一直是个大问题。不仅不卫生,而且还浪费! 但且不说农村,就算在县城里也没有公共厕所。街头巷尾河道旁,门后树下草丛里,就成了人们理所当然的方便之地。珍贵的大便小便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不说,还弄得城里头到处骚呼呼、臭烘烘,蚊蝇孳生,肮脏不堪。天旱道干,行人尚可在路中间过往,一下雨整条路都没法插足。 最夸张的是,西塘街上有家仁和堂生药铺,因其门面靠里、地面稍宽,故每日闭门之后,必有几百人前去出恭。生药铺东家认为此乃该堂风水,不肯禁止,当然也无法禁止。 之所以这么多人发粪图强,依然没挡了生药铺的门道,主要是因为有拾粪人视其为富矿,每日背着粪桶,带着工具前来捡拾,时常还因为有人捞过界,而引起夜香大战。 赵二爷认识到,不光修厕所就无法改变人们随地大小便的毛病,便发狠成立了‘厕所运动委员会’,命白守礼为‘厕委会主任’,要求他在一年之内,在县城和主要城镇,修建三百座公共厕所! 并规定抓到随地大小便者,罚款五十文,枷号示众一日! 昆山百姓随地大小便的局面登时为之扭转,再没有人随地大小便了。除了害怕被罚款枷号外,还因为他们发现,每次去如厕时,看厕所的工人都会发给他们厕票,小号一张,大号两张。 积攒到一百张厕票,就可以到县里任何一家粮店,换取一斤大米……昆山一斤米十文钱,所以十张厕票就顶一文钱。看着虽然不多,但架不住全家人一起努力,一个月下来,也能换好些口粮呢。 不过这波完全不亏,因为所有的便便都是昆开司的,谁都不能抢。他们将大小便分开收集,小便送去城外的堆硝场制造火硝,大号则送去各农场堆肥……比原先从粪霸手里收粪可划算多了。 当然,那些过去把持粪道,不许旁人沾手的粪霸,被抢了生意自然十分不爽。不过但凡敢炸毛的,都被县里无情的镇压,打板枷号送劳教,一条龙服务之后,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县城里。 最终,赵二爷凭借手下超强的执行力,多管齐下,终于成为大明朝第一个解决百姓随地大小便问题的父母官……可惜,这玩意儿不能写在年终总结里,一是有味道,二是吏部的官员也不会信。 ~~ 听起来就像天书一样,怎么有人解决了随地大小便问题呢? 但那无处不在的骚臭味确实荡然无存,街道上干干净净,随处可见的垃圾污秽也不见了…… 赵昊甚至看到,路上的马车牛车,屁股后面都带着个粪兜子。 “老父母规定,牲口随地大便,主人一样受罚。而且这都是钱啊……”熊典史苦笑道:“老父母还针对粪兜太贵且质量不好的情况,专门让我们开会研究解决。最后还是刘会长知道了,让人送来一批质量结实、价格便宜的布料,专做质优价廉的马粪兜供应百姓,终于把牲口粪便问题也解决了。” 说完他自嘲笑道:“当时衙门上下确实有些烦言,尤其是邻县的人净说怪话……什么‘别的县都是六房司吏,昆山县是六害司吏’,人家是灭门知县,老父母是‘灭蚊知县’‘什么人家是典史,我是‘典屎’;人家是‘掌册主簿’老白是‘掌厕主簿’之类,大伙儿听了能好受就怪了。” “是挺刻薄的,怎么没人说二老爷?”赵昊笑得肚子疼。没想到今年错过了这么多热闹。 “怎么没人说……”熊典史神情古怪道:“只是有侮县丞大人名讳了,还是不提了吧。” “是……闻味县丞吗?”赵昊在这种事上,脑袋却一贯的灵光。 何县丞名叫何文尉。 “不是我说的啊。”熊典史终于忍俊不禁道:“您看看,我们这一衙门,被编排成什么样了?” “那你们怨我爹吗?”赵昊问了句废话,老熊敢说嗯吗? “起先确实有些不理解,但看着县里渐渐变得干干净净,老百姓也都体体面面的。而且一好百好,县里民风都大为好转,大伙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熊典史颇为感慨道: “尤其是后来,各县都闹疫情,最厉害的县死了几千人呢。只有我们昆山县安然无恙,没有损失任何劳动力。而且庄稼还大丰收,一举夺得全府第一,这下大伙儿终于明白老父母一片苦心了。” “秋收后,蔡知府亲自来县里考察过,对县尊防患于未然的举措大加赞扬,还下令各县都向我们学习,也搞‘两管五改除六害’,这下谁还敢再笑话我们?”熊典史说到这儿,不由得意道:“用县尊的话说就是,‘臭了我一个,卫生千万家’,什么叫爱民如子?这就叫爱民如子!” 两人聊得正欢,忽然听一声激动万分的大叫: “儿子!” 赵昊闻言全身一震,抬头望去,便见船已经到了州西桥码头。 码头上,赵二爷和长公主正使劲朝他挥手,前者还激动的呗儿呗儿直蹦。 “爹!”赵昊也赶紧挥手致意,刚想再喊声‘娘’,又硬生生打住。 看着干娘与亲爹在那里并肩而立,般配是挺般配,可你们成婚了吗? 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这就明牌了吗?已经出双入对了吗?不怕老百姓议论有伤风化吗?不怕明月和小爵爷看见了尴尬吗? 哦对,李承恩被皇帝留在北京,给太子当东宫护卫去了…… 儿子不在就可以这么嚣张吗? 像话吗,像话吗? 赵昊担心的看一眼小县主,怕她面上挂不住。 谁知李明月却兴高采烈的朝两人招手,显然早就司空见惯了…… 倒显得他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