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暴毙
黄昏时分,王家府邸,后堂中。 食案上摆着好几碟菜肴,不算精致,但胜在丰盛,仅供王守恩一人食用。哪怕路有饿死骨,然于王守恩这样的人来说,吃穿用度,从未有所削减,反而尽享受。朱门酒肉,不外如是。 一面动着筷子,一面听着管事汇报。且听其描述府衙前的“热闹”场面,眼神不断发亮。 “在高判官的劝说下,请愿群众已经散去。”管事小声地禀报着。 “高防出马,却也在情理中!”嚼了几口肉,王守恩点头,眉飞色舞地笑道:“今日被其安抚住了,我看他明日又当如何答复,摆平此事!” 见王守恩那副幸灾乐祸的小人嘴脸,管事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老爷,老仆实在不明白,您这般做的用意何在?那些氓吏小民,哪里能对官府进行逼迫,惹恼了皇子殿下,只怕性命难保。您在背后策动,若是被发现了,恐怕祸事不远啊......” “胡说!”闻言,王守恩当即呵斥了句:“我之所以为此,是顾念城中官民困窘,生活无依,这是为民请命。以往遭了天灾,朝廷都还下令官府救济,此番,他们只是要回本属于他们自己的财货,难道不应该吗?” 看王守恩一脸“正气”,说得冠冕堂皇的,但管事也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人了,心里很清楚主人的习性。还欲再行劝告,却闻王守恩强势地命令:“通知我们的人,明日再去府衙求告。让他们放心,今日都没事,明日更加不会有危险的!” “是!”但见王守恩固执地作死,老仆心知劝不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守恩这边,则面露得意,自顾自地念道着:“府库中的钱财,大都犒赏军队了,我倒要看看,面对这汹汹舆情,会如何应对!” “要是忍不住,动兵镇压,再杀几个人,那就更有意思了。什么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那么多财富,还不是据为己有,拿来收买人心。哼哼......” “至于我,能奈我何?”摸了摸胡须,王守恩有点嚣张地呢喃一句,继续着他的晚膳。 事实证明,flag是不能乱立的。王守恩这顿饭,还没吃完,便被一干不速之客打断了。数十名剽悍的壮汉,似土匪一般闯入了王府,迅速地将整座府邸控制,都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但显然是一群军卒。 “向训!”望着走上堂来的向训,王守恩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人闯入本官的府邸!” 向训极有风度地步行至王守恩面前,动作慢悠悠的,扫了眼食案上还剩下的一大半菜肴,感慨道:“想不到,王巡检吃得这般好,殿下每日所进粗餐简食,却不及你十一啊!” “你想干什么?”瞄了眼跟在向训后边,守在堂前的常衣士卒,王守恩沉着脸,冷声问道。 看起来很冷静,但他急促的呼吸,已然出卖了他紧张的心理。 “你说呢?”向训注视着王守恩,反问道。 有点不敢直视向训的双眼,王守恩心虚地别过头:“我怎么知道。” “哎......”向训却是叹了口气,面带不解地问道:“卑职心中属实好奇,王巡检何故兴风作浪,暗中做那鬼祟之事。挑动官民,若上党乱了,人心离丧,于你有何益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王守恩拂过袖子冷哼一声,借以掩饰心中的忐忑。 “也罢!王巡检不愿说,卑职也不强求。”向训似乎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云淡风轻地说道:“对了,卑职此来,只是取你性命而已!” “你敢!”王守恩闻言便笑了。 “您觉得,卑职敢不敢?”向训陪着笑。 见向训似乎要来真的一般,王守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殿下不会同意的!” “您觉得,卑职为何敢这般上门?”向训幽幽地反问道。 “不可能!我是潞州举义的功臣,他不敢杀我,杀了我,他如何面对天下的口诛笔伐?”王守恩一下子生了急智,惊声说。 “王巡检,似乎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见向训语气中已有些许不耐烦,王守恩突然高声道:“我父亲是韩王!” 声音在堂间回绕了一会儿,向训却是沉默了一下,方才不屑地笑出了声:“王巡检,不会就是借着家世,才敢如此肆意妄为,无所忌惮吧......” “提醒您一下,韩王,已经死了好些年了。而且,当今天子姓刘!” 说完,向训没有再与其废话的兴致,朝属下招了招手:“动手吧,尽快送王巡检上路!” 命令下,立刻有两名手下,快步上前,将王守恩架着。 见着这架势,王守恩彻底慌了,奋力地挣扎着,呼号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我要见殿下!你们不能这样!饶命啊......” 哭嚎了几嗓子,王守恩已是涕泗横流,丑态毕露。 嫌其吵嚷,向训命人将王守恩嘴堵住,又取出一张又宽又长的麻布,一圈一圈地缠上其脑袋。伴着“呜呜”的呻吟声渐渐低微,王守恩慢慢没了声息,活活被捂死了。 等确认其死了,让人将尸体搬回其房间,向训则坐到王守恩的位置上,拿起筷子,让人添上一碗饭,继续吃。 “跟随殿下后,可就没吃过这等好菜,不能浪费了......” ...... “殿下。” 端正地坐在书案后,刘承祐一手拎着袖子,一笔一划地练着字。他的字,练了许久,还是难看,悬在空中的手,还有些发抖。 “都办妥了?”头都没抬,刘承祐问道。 “王宅已经挂起了白幡......”向训答道:“郭将军那边,也行动了,断不会给那些阴谋生乱的歹人逃脱的机会!” “嗯。”刘承祐应了声。 “王宅中的那些奴仆?”抬眼瞄了刘承祐一下,向训低声地问了句。 “你想怎么办?” “卑职问过,大部分人都是王守恩到潞州后,才招收的。”向训解释道。 “那就处置那小部分人吧......”闻言,刘承祐平淡地答了句。 “是!” “对了,孤与你参军录事之职,在孤身边,正式参录军政要务......” “谢殿下!” 等向训退下之后,刘承祐拿起案上的纸张,置于烛火之上,将他的丑字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