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丛林外

    长长吐出一口气，山地矮人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对哥布林的了解不多，但能从矮人活动的区域进入到人类国度，没杀过几个哥布林那就怪了。

    哥布林智者这种存在埃德当然知道，每出现一名哥布林智者，总代表哥布林中又会出现一个有传承的小部落，这种存在相当于骑士在人类世界的地位，甚至更高一些，堪比贵族。

    “你之前不是去看了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没有，再来五个人进去，把握都不大。”

    “也是，南方丛林太大了，大河丛林只不过是其微小的一部分而已，如此辽阔的世界，有太多我们所不知晓的事情了。

    真想有一天能够放眼望见整片大陆的模样，恐怕也只有神灵才能做到如此壮举。”

    “要走就走吧，当然能留下来更好不过，这个冬天可能会很冷，没有暖冬会很难熬的。”

    拎着半瓶酒，骑士萨克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他真的喝醉了，少有的喝醉，上一次这种情况大概出现在四五年前他刚成为初阶高位骑士的时候。

    “再见了，我的老朋友。”

    望着魁梧的人类骑士离去的背影，埃德摇了摇头。

    非常懂得明哲保身道理的矮人最终还是坚定了开春离开野蔷薇领的打算，他原本就感觉到不安，与萨克一番对话让其更加难以承受这份压力。

    没有见过魔物暴动到来时那天空乌压压大地全是魔物的情况，就不会理解为什么一向自认为伟力无双的矮人都会心生畏惧。

    那简直比乌云盖顶还要让人窒息，这种场面矮人见过远不止一次，而每一次都可以说生灵涂炭。

    不止是平民，即使是骑士在这样的危机中也是难以保全自身，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

    ……

    秋季午后的阳光还是很刺眼，回了家填饱了肚子，村民们扛着锄头又一次走出家门，遇到相熟的人也会打个招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一如往日。

    玛丽心不在焉的跟在丈夫身后，旁人看到两夫妻后都会勉强安慰他们两人几句，却不知两人需要的不是那句安慰，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过现在这样。

    “秋收后我们搬家吧，搬到领地最北方，哪怕当个雇农，我也不想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再待更久了。”

    走出村口后，望见四周无人，玛丽鼓起勇气道出这句话，她昨天见到了自己的兄长，也是在其劝阻下才坚定了这个念头。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银杏村的孩童因大河丛林而失踪了，连成年人也有被无边际的丛林吞噬的前例。

    出生于不那么靠近丛林的野蔷薇领北方村落的玛丽自打嫁到银杏村，每一次看见地平线尽头的大河丛林边缘就会心生恐惧，因为她的父亲就命丧当年的那场魔物暴动，而那些魔物就是从这片丛林中涌出来的。

    如果不是年龄到了必须要嫁人，玛丽是不会来银杏村这么靠近丛林的地方安家的，也有她确实和如今的丈夫看对了眼的原因。

    但现在孩子没了，她残余的勇气也消散一空，如今的她只想远离这片伤心地，越远越好。

    “你在说什么！”

    本身就一肚子气的男人闻言满腔怒火，手臂抬起一半后，咬咬牙又将其放下，平民娶个妻子不易，如今孩子没了，人也在之前打过了，再打真怕是会一觉醒来对方跑回老家去。

    “离开银杏村，哪里再去种田养活你我还有未来的孩子？”

    男人的话又让玛丽心中升起希望而后瞬间破灭，她抬起头，望着已经没有当年英俊的丈夫，无言良久捂住嘴巴失声痛哭。

    贵族律法规定，流浪民成为领民三年后可以成为正式领民成为雇农，为领主耕作只有少的可怜的收获能落到自己手中勉强能不饿死，定居十年后可以向领主请求租赁土地耕种，真正的算是能过上有余粮的日子。

    一旦离开定居点土地会被立即回收，哪怕是从领地一处迁移到另一处也是如此，换句话说，离开了银杏村，两人就会成为天地难容的流浪民，不再是银杏村村民，也不再是野蔷薇领领民。

    有钱的话当然可以摆脱这种梦魇，可以直接花钱买身份买土地，但平民又有几个手里有闲钱呢？不都是你借我三银币我借你五银币，饥一年饱一年勉强渡过一年又一年的么。

    相比较之下蔷薇镇的镇民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有镇民身份的人家找妻子完全不愁，有的是适龄女孩让他们挑选，能住在有领主府与满是商贩的镇上，可以说是绝大多数野蔷薇领少女的心愿。

    “如果未来我们的孩子还是被丛林吞噬了，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内心沉重的两人叹息良久，又走出几百米，眼见来到了地头，玛丽忽然开口说出这句话，这让已经放下心中担忧的男子心中一颤。

    他抬起头，从这个位置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大河丛林的边缘，那道墨绿色的线，就如同一根夺命绳一般，让男人的喉咙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那，那就搬吧！”

    握着锄头的粗糙手掌几次攥紧又松开，一番艰难的抉择后，望着满脸泪痕的妻子，男人终于咬牙说出这句话，两人悲喜交加相互依偎，内心既有如释重负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没了土地，以后可怎么过啊！

    ……

    大片的阳光洒落在哥布林与丛林同色的皮肤上，绝大多数第一次走出丛林的哥布林，感觉到照射在身上那稍微有些灼热的阳光，都不禁用手在身上挠来挠去，颇为不适应的模样。

    孟庆也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那股不适，但他没有和其他哥布林那样抓耳挠腮，反而用手遮着眼，穷尽目力看向头顶的那颗火红色的圆球体。

    散发着无尽光亮与灼热的球体，给这片大地带来生机，也孕育出了众多的生灵，没有它，世间万物会即刻凋亡殆尽，最终只剩一片死寂。

    “看起来像是太阳，很远很远，具体是不是那就两说了。”

    观察良久后孟庆低下头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着太阳张望了，上一次探路走出丛林的时候，他就这样对着太阳看了许久。

    丛林外的景色与丛林中完全不同，没有了浓郁到可以遮蔽阳光的树冠，没有了随时随地可以攀爬上去的粗大树干，也没有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很多哥布林望向身前平坦到长满野草的土地后，再回头看向身后的那片丛林，打心眼里觉得还是丛林里更适合哥布林。

    但孟庆不发话，在场的一百多名哥布林不会有谁率先提出返程的提议。

    少许的骚乱过后，每日操练的成果显现出来，即使没有孟庆吩咐，队伍里的多余声音也是很快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