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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刀俎,鱼肉

    夜红绫轻斥:“别闹。”

    “我没闹。”

    绫墨无辜地看着她,“爱妃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方才我都被爱妃的气势震住了。”

    夜红绫没说话,眉眼沉沉。

    绫墨也没再闹她,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嗓音带着属于帝王才有的沉着威仪:“虽然这一天比计划之中来得还要早些,但是没关系,早有早的好,没什么不可控制的。”

    夜红绫一言不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绫墨也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陪着她,一种沉寂的情绪在马车里缓缓弥散,叫人一时无言。

    马车平稳地行驶。

    “争权夺势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夜红绫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敛,清冷嗓音带着难得的几分迷惘,“若还有来世,本宫倒是真希望自己别再出生帝王家。”

    绫墨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拥紧了她。

    她这样的性情的确不太适合争权夺势,而更适合随心所欲地过着无人打扰的清净日子。

    朝廷需要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家国,为了百姓而征战沙场。

    没有战争时,待在府中看看书,练练武,跟自己在乎的人一起下个棋,偶尔有闲情逸致时月下散步,或者策马奔腾于广袤大草原之上,享受驰骋天地间的畅快。

    可有些事情纵然不合适,也不得不去做,只为了骨子里那一点骄傲。

    况且她身处这个位置,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带着前世的仇怨记忆,今生又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般退让?

    前世欠下的债已经足够多,今生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亏待她。

    马车一路载着两人抵达公主府外,夜红绫走下马车时,面上神情恢复了清冷淡漠,所有不该存在她身上的片刻脆弱都已经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脚跨上府前石阶,夜红绫却并未走进去,沉默地站了片刻,淡淡吩咐:“来人,给本宫备马!”

    很快有人牵来了她的坐骑,还有一匹黑色骏马。

    夜红绫和绫墨各自翻身上马,一甩缰绳,往皇城郊外飞奔而去。

    ……咔嚓一声。

    茶盏被生生捏碎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书房里听着特别刺耳,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慢慢滴落在地面。

    夜廷渊却无暇理会,也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目光阴鸷地看着眼前一身狼狈带伤回来的黑衣属下:“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我们派去冀州的人损失惨重,所有刺杀刑部官员的手下都被对方反杀,他们派出的高手训练有素,出手太快,我们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无一活口?”

    夜廷渊咬牙,脸色阴冷至极。

    黑衣属下低头,颓然道:“没有活口。”

    夜廷渊沉默不发一语,书房里空气似是凝结一般,萦绕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黑衣属下一身严重的伤势,看起来是从极度凶险的环境中奋力逃脱回来报信的,此时他在这种近乎死寂而凝滞的气息中被一种恐惧和不安笼罩,正在迟疑着是否该自我了断,忽然听到夜廷渊开口:“退下吧。”

    声音沉冷,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黑衣属下松了口气,低头应了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夜廷渊垂眸,目光冷冷盯着自己掌心碎裂的茶盏,嘴角微挑,掀起几分冰冷和讥诮。

    夜红绫,本王到底还是要栽在你的手上么?

    掌心翻转,碎裂的瓷片落地,夜廷渊随手拿起书案上一片白布随意擦去掌心血迹,有细碎的瓷片嵌进掌心,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用左手指挑了出去。

    起身离开书房,沿着长廊疾步而行,浑身散发出一种阴冷无情的气息。

    沿途护院和侍女纷纷行礼,夜廷渊视而不见,径自走到王府西北一座僻静的院落。

    院外把守的人很多,见到夜廷渊到来,守在院门处的护卫恭敬行礼之后,其中一个身穿纯黑练功服的年轻男子带着夜廷渊进了院子。

    “王爷,宫里似乎也出了些事情。”

    男人开门的时候,低声禀报,“今日早晨皇上召了几位宗亲老王爷和内阁大人进宫议事,后来慈安宫却突然传出太后遇刺的消息,皇上急急赶了过去,中断了议事。

    刺杀太后的刺客没有抓到,皇上下令韩墨追查,可随即皇后自缢……”随着他一字一句禀报出口,夜廷渊死死地攥紧了双手,原就受了伤的右手指缝间,鲜血不断地渗透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王爷!您的手……”夜廷渊闭了闭眼,恍惚体会到了一种陷入绝境无处可退的焦灼无力。

    深深吸了口气,他睁开眼,冷冷道:“开门。”

    “是。”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夜廷渊走进屋子,沉默站了一阵,才转头看向坐在窗前看书的男子。

    窗外金乌西下,霞光笼罩着男子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越发显出一种高贵优雅的美,光华潋滟,干净出尘。

    男子手指翻开书页时,腕间镣铐发出清晰的碰撞声,伴随着俊美公子如琴弦般动人的音色响起:“王爷的心有些乱,气息已经无法维持以往的平静……是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夜廷渊没说话,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慢抬脚走了过去。

    甘尘斜倚在坐榻上,悠闲地翻着书,若是忽略掉他手腕和脚踝上沉重的镣铐,此时此景,倒当真像个画中贵公子般怡然自得,慵懒地享受人生。

    “甘尘。”

    夜廷渊开口,语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冷,“本王今天心情很糟糕,所以待会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太礼貌的举动。”

    甘尘哂笑。

    他本就是个极美的人,不笑的时候都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这一笑之下说声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只是他的笑显然不是善意的,纵然一点都不冷,却也算是一种嘲弄的笑。

    “王爷是在给我提个醒?”

    甘尘抬眼,眸心似流转着风情万种,“王爷若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泄怒火,本公子现在横竖已是刀俎上的鱼肉,反抗不得。

    若王爷是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我还是那句话,王爷大概会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