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战端已开
曾咏站在李四面前，一张脸阴森之极，李四双手扶地，狼狈不堪，“三姐！”他声音已经打颤！ 绿衣女子对曾咏道：“你若敢动他，我就射穿你的脑袋！” 曾咏头也不回，“林兄，你猜你要找的人会不会是一个女人？” 林勇鹏道：“一切皆有可能！” 曾咏又向前一步！ 绿衣女子持弓在手，箭已上弦！ 凤九霄对绿衣女子道：“你若敢动他，我就射穿你的脑袋！” 与绿衣女子的话一字不差！绿衣女子微微侧目，只见凤九霄手里正拿着一枝血淋淋的羽箭在仔细端详。 那箭刚从庞十五身上拔下来！ 箭上有血！ 血仍未冷！ 绿衣女子冷哼一声，无动于衷。 呛地一声，曾咏拔剑！ 剑光一闪，李四身首异处！ 嗖地一声，一枝箭擦着曾咏的左肩飞过，直没入土，踪影全无。 他慢慢回头，只见绿衣女子举着长弓怒目而视，瞪着凤九霄似乎想问你是谁，却张大嘴巴再无法发出声音！她额头上贯穿一枝羽箭，血淋淋的羽箭，上面沾着庞十五的热血！ 她的箭快，凤九霄的箭更快！所以她箭未离弦便先已中箭！所以她一箭射偏！所以曾咏有十足的信心将后背留给绿衣女子！尽管来，随便射！ 绿衣女子轰然倒下！ 一众黑衣汉子如鸟兽散！ 曾咏从绿衣女子身上解下那柄宝刀，看了几眼，交给凤九霄：“这是秋水宝刀，我使剑惯了，你收着吧！” 凤九霄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也不看便系在腰间，“走，回客栈。”庞十五重伤，众人已无心情再闲逛。他让王鹤鸣帮忙雇辆马车，将庞十五抬上马车，让辣椒在车上照顾陪护。袁紫珊要求和凤九霄一起步行，凤九霄便不再执意让她上车。 临走前，凤九霄盯着绿衣女子的后背看了几眼。林勇鹏道：“难道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一位刚死在你手上的女子的衣服？” 凤九霄幽幽地道：“也许真相就在眼前，我们却无能为力。”他若想看绿衣女子的后背，谁敢阻拦？但是，他真要是这么做了，即使绿衣女子真是刺杀卫将军的真凶，后背真有川字伤疤，他凤九霄的一世英名也将付诸东流！没人会说他是破案的英雄！相反，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尸体的各种版本故事肯定迅速传遍整个江湖！ 宁可晚一点查到凶手，甚至查不到也无所谓。但山盟的盟主居然如此龌蹉？山盟，能好到哪里呢？ 有得必有失。 放弃了查验绿衣女子剑伤的念头，几个人从容不迫地离开，不消片刻便从众人视线消失。 整个长街很快恢复了宁静。若不是站着依然惊恐万状的摊贩和躺下的数十具冰冷的尸体，谁会相信刚才这里竟然发生了一段惊天血案！死了十数人！ 关键死者全是李府的人！ 几个捕快早已经没了踪影。 这种大场面岂是他们能掺和的？那几个外地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明知道对方是李家人还敢动手，并且连杀李四公子、李三小姐两人，这分明是上门挑衅！这得是多大的背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人啊？ 少管闲事，多活几年！ 几个捕快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和相互倾轧，都知道高门大户的水深不见底，所以“远离是非”才是真正的长寿秘诀！ 当李三小姐、李四公子的尸体陈放在李老太爷的面前时，李老太爷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只是闭上眼睛沉思，良久之后只说了一句话：“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说罢又叹了口气，竟然又接着闭目养神。李慕白、李羡白两兄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堂下跪着黑压压一片李氏子弟，更是一片愕然！ 忽然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青年使了几个眼神，几个人迅速把尸体抬走，然后大家静悄悄的全部退下。李慕白一看，原来那青年竟是自己的长子李子雄。李氏昆仲眉头紧锁，思虑再三，先后离去。 等所有人都退出后，那胆大青年李子雄却留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李老太爷睁开双眼，眼中再无那老眼昏花之态，取而代之的是精芒四射！ 他忽然站起，气势暴涨再无刚才老态龙钟，“你怎么还不走！” 李子雄道：“爷爷还没有表态，孙儿不能走！” 李老太爷身子前倾，眼睛寒芒闪烁，“哦？我没有表态吗？” 李子雄见到李老太爷眼中的杀气不禁双眼一亮，“爷爷，我知道了！” 他躬身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李老太爷又闭上眼睛，如同一尊神像纹丝不动！ 李老太爷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八个孙子，三个孙女，五个外孙，两个外孙女。 李子雄是长房长孙。今天他的亲妹妹，家族孙辈排行第三的李寅寅的尸体，三叔的独子，自己的堂弟，家族孙辈排名第四的李卯然的尸体，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没有惊惧，只有一腔怒火！李四虽然平时是嚣张了点，但一向对自己这个大哥尊重有加！更何况寅寅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此仇不共戴天！ 但他毕竟不再是毛头小子了，长辈们几乎天天讲：冲动是魔鬼，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现在他早已学会了隐忍！ 学会了谋而后动！ 学会了不动声色！ 学会了冷静分析！ 从妹妹和堂弟的伤口来看，对方的武功很高，不是一般的高！使剑的人剑法犀利，用箭的人箭法超群！ 对方明知道李四是李家的人仍然敢下死手，说明对方有恃无恐根本没把李家放在眼里！一个敢杀李四，一个敢杀三妹，简直肆无忌惮！而且面对三妹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说杀就杀，可见此人心如铁石，冷血无情！ 从对方的装束和口音来看，白衣少年有湘南口音，持剑青年有徽州口音，其中那白衣女子眼睛竟然是碧蓝色，虽未开口但必是西域女子无疑！另外那个大哭大闹的少女，有些晋陕口音。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他不敢擅自行动！ 他需要李老太爷的态度！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背后到底站着些什么人他现在还不清楚，要想动这几个人就意味着将来可能要和他们背后的人和势力一决雌雄！这种涉及家族根本利益的大事只有家主才能定夺！ 当老太爷看着尸体不置可否时，李子雄的心几乎就要沉到底了！他一万个不甘心！寅寅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从丫丫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出落成英姿飒爽的少女……多少年的美好回忆一夕破碎！ 所以他一定要李老太爷的一个态度！ 当李老太爷目光森冷，幽幽地反问：“我没有表态吗？”他一瞬间顿悟！ ”该来的还是来了”。 再回味这句话，李子雄便了然。 李四的死是“该来的”，异乡人的到来看来也是“该来的”。 以前没来，不意味着以后不来。 现在来了。 来了，就得面对！ 李四的死固然是因为他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是，这是真正原因吗？ 李四的嚣张跋扈源于李家在咸阳的超然地位。 李家的超然地位又源自李家的风光无限的权势！ 李老太爷五个儿子，其中老二和老五皆是将军，虽然不是“大将军”，但也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国之栋梁！老三主政岭南，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老四为户部尚书官居一品，老大虽然还未继任家主，但九境巅峰依然傲视群雄！ 至于孙辈和门生故吏一样亦是遍地开花。 李家，势大。 树大自然招风！ 欲静，风不止！ 就算李四不闹腾，早晚也有人会看李家不顺眼。何况，李四因为是三叔的独生子，这些年一直被宠得上了天！难免干些出格的事儿。 因为三叔位高权重，李家又与连大将军关系密切，连大公子更是李家孙辈的领袖，无论是谁，敢在咸阳动手本身就是一种挑衅！赤裸裸的对李家甚至连家的挑衅！ 何况连杀李家两个重要人物！ 到底是谁在暗中策划？如何破除僵局？李子雄感到了重所未有的压力！他已经派人去长安知会大将军府，要让大将军有所防备！同时加强李府的守卫，指派人手去监视这几个外乡人的动静。 他刚和老爹李慕白通好了气，准备调集门下高手聚歼七名外乡人！ 李慕白看着李子雄，既陌生亦欣慰！ 以李子雄这个年纪竟然有如此表现，实在难得！遇事冷静，镇定自若，给属下分配任务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愰乎间，李慕白有些怀疑这还是当年那个动辄哭得昏天黑地的小鼻涕虫吗？怎么几年不见就这么成熟稳重了呢？颇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架势！ 李慕白有时甚至有强烈的预感，老爷子百年之后极有可能将家主位子让给李子雄而不是自己！ 自己虽然武功不错，已臻九境巅峰，但论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却还真是不及儿子！ 他有时不时慨叹，儿子有个好师父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凤九霄喂庞十五服下几粒冰鳄鱼，再输入不少内力帮其疗伤，没过多久庞十五竟然已经呼吸平稳，神智清明！ 冰鳄血号称旷世奇珍自然有其道理。 庞十五声音有些虚弱：“大哥我没事。”他转头对辣椒笑道：“辛苦你了！”他情不自禁握住了辣椒的小手。辣椒俏脸一红，想把手抽回却没抽动。 凤九霄哈哈一笑，“我们辣椒姑娘居然脸也会红！” 辣椒娇嗔道：“小姐！你看他呀！” 袁紫珊巧笑倩兮：“我一直在看他呀！” 辣椒撅嘴道：“小姐现在就帮别人欺负我了！” 众人莞尔。 庞十五转危为安，大家的心便放下了，也开始开起了玩笑。 凤九霄示意几个男人出来说话。 到了凤九霄的房间，凤九霄确认周边没有异常，便肃然道：“李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这种恶行我是向来深恶痛绝！今天连杀李家两名嫡系，战端既起，再无退路！李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也绝不半途而废！这里边只有林兄最为难，所以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林勇鹏苦笑道：“我来咸阳本为查案，没想到一路风波不断。”他看了看凤九霄，“既然案子没法再查了，我也无事一身轻，明天你们随便折腾，反正我是钦差，他们谁要是敢动我谁就是谋反！杀无赦！” 凤九霄道：“好！有林哥这句话明天万事顺意！李家现在还不清楚你这个早该到咸阳的钦差居然今天就在现场，你明天就去李府亮明身份去查案，我和曾兄充当护卫，他们一见我二人必然怀疑你钦差的身份，他们越怀疑越好，最好是他们当场翻脸，双方闹僵开战，到最后你再次亮明钦差身份，等于我们是执行国法，替天行事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悔之晚矣！” 曾咏一竖大姆指，“果然老谋深算！” 林勇鹏却心头大骇：亏得是李家作恶多端！否则凤九霄做事手腕之高超，手段之狠辣，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凤九霄看出林勇鹏的顾虑，“对待好人，我们要像春天的太阳一样温暖，对待恶人，我们要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