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五章 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在凤九霄未进城之前便有不少南唐武林人物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赶往江宁！ 如今赵府大战刚刚结束，不少人已齐聚赵府门外！ 这些后续到来的南唐武林人士加上玄诚道长这一大帮子人，人数竟然一下子突破到了一百多！ 江宁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当然，这些人并非都是独来独往，几乎所有人都是师徒结伴而来。有人带了一个徒弟，有人带了两个徒弟，最多没有超过三个弟子的。 带弟子出来门的目的当然是开眼界、长见识了！ 除了要见识到来自北周王朝的绝世高手凤九霄以外，还能顺便和其他南唐武林各大门派加深一下感情。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毕竟好多年了没人号召举办过类似的武林盛会了！ 南唐武林之所以一直不温不火，就是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个定海神针式的人物出现！ 北周有天下道教祖庭龙虎山天师府，有已臻天人境的张天师！而西蜀则藏着一尊大佛魔尊，由魔入道，亦到了相当于天人境的天魔境！ 这都是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的绝世高人！ 而南唐则没有！ 南唐的现状是谁也不服谁！一盘散沙！ 所以南唐一直被北周压制，甚至被西蜀所轻视！所以南唐武林一直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既然尘埃已然落定，风波暂时静止，赵老大马上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大摆酒席、宴请群雄！ 江湖上有个说法，进了江宁城，就找赵老大！同是武林一脉，来者皆是客！到了江宁，只要报上赵老大的名号，赵老大就会尽地主之谊！当然，自己分量不够的人是不敢打扰赵老大的！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老大请自然只请眼前人，至于后面再有进城的武林人物他也就顾不得了，愿意来赴宴的就来，不想凑热闹的就拉倒，他也不强求！他或可没那么多的耐心等待！ 反正赵二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的！他对赵二还是比较放心的！ 酒席的地点选在了江宁城名气最盛、档次最高、规模最大的孙楚楼！ 昨晚西城月，青天垂玉鉤。朝沽金陵酒，歌吹孙楚楼。 赵老大说要包了整间酒楼的时候，酒楼老板马老板二话不说立马表示同意！在里边吃饭的客人一听赵老大要包场也当场表示要退出！但赵老大却特意强调，大家酒可以不喝了，但饭必须吃饱才能走！而且无论吃了多少都由他赵老大买单！他赵老大就是这么场面！就这么讲究！耽误了大家喝酒本来就不好意思，哪好意思还让大家自己破费？当然是由我赵老大买单表示歉意了！ 如此一来，这些吃客们原本心中的不爽自然烟消云散了，几乎没人再记恨赵老大了！ 赵老大这一手软硬兼施让王笙等人都大开眼界！既利用自己的威名恐吓这些人立刻让出位置，又让大家吃完饭，保留了他们的体面，最后又替他们结了账、省了银子，面子里子全都给足了，谁还会记恨他？ 一百多人就在酒楼下面排队等候，场面相当壮观！街面上的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今天孙楚楼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买卖好得有些过分了！” “那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也就今天火成这样，他们明天一走就没这么火爆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略带酸酸的声音说道。 “一百多人啊，这得吃多少桌、喝多少酒啊，孙楚楼的马老二这回可赚大发了！”中年男子发出艳羡的声音。 “哼！你满脑子就知道钱！”嘶哑声音有些不屑。 “嘿！你这话说的，你不在乎钱？靠！不就是眼红人家生意比你好嘛！你如果总这副德性，客人会更少！” “你！”吃味的那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老大这次举办酒席的目的主要有两个，第一个当然是为了给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不远千里护送被拐少女归乡认亲的凤九霄等人接风洗尘！ 第二个便是借此盛会与这些刚从各地来到京城的武林高手谈谈交情，拉拉关系！江湖嘛，不只是打打杀杀，主要还是人情世故嘛！ 拳头固然要硬，脸皮也要厚，心当然也要狠，银子更要舍得，咱赵老大能混到今天的地步，哪一样少得了？ 该硬的时候要硬，该软的时候一定要软！一直硬下去，很有可能遇到更硬的角色把自己直接剋个稀碎！ 赵老大的说辞很直白！整个江宁道上谁不知道咱赵某最热情好客、最急公好义？所以这顿饭他必须请，在座的诸位也必须去！ 为了拉大伙上他的船，他自然是什么招都得用，什么话都得说！ 他直接抛出一个难题，谁不去可不是不给他赵某人的面子而是不给人家凤公子的面子！ 这话的分量可就有些重了！ 谁敢不给凤九霄面子？ 虽然凤九霄立刻制止赵老大不要胡言乱语，但大家都是江湖人，也是明白人，有些事难得糊涂，千万不能较真！但有些事却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就算凤九霄表面上呵斥赵老大口不择言，似乎不在乎，但谁又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以凤九霄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或许确实不在乎这些虚名。 但他身边的那些人呢？他们万一在意怎么办？尤其那蜀山剑客和那黑衣公子，一个一身戾气，一个一身邪气，心胸都不像很宽阔的样子！凤九霄没面子、冷落他们自然也会感到脸上无光！他们会置之不理？他们会不以为然？ 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花花轿子人人抬，不就是一顿酒吗，能吃就吃呗！ 更何况赵老大今日的表现也确实不错，完全超出了大家的预期！ 虽然聚集在此的南唐武林名宿以前都不耻赵老大的为人，但今天他们对赵老大的印象却极大的改观了！ 以前他们觉得赵老大就是个捞偏门的，是地痞，是悍匪，是恶霸，是流氓！但今日一看，他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得太多了！如果说赵老大不算好人，但那些人根本不能算人！ 赵老大给他们的印象越来越不错！ 首先赵老大是个仗义的人！他为了素不相识的凤九霄居然敢和官兵撕破脸皮！ 其次赵老大是个真性情的人！他拿得起放得下，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最后赵老大是个讲究人！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有些事情上面却能坚守底线，是个讲原则的人！ 是个盗亦有道的人！ 他虽然开妓院，但绝不逼良为娼！ 他虽然开赌场，但绝不放高利贷！ 他走私打劫，绝不拐卖少女、滥杀无辜！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大丈夫也！ 当人们发现一个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坏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又往反方向判断，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好！所以一小半的面子还真是冲着他赵老大去的！ 二十多名少女与家人团圆，这真的是一件好事！所有人都感到欣慰、感到高兴！ 所以，群雄这一顿酒喝得是酣畅淋漓、昏天黑地！ 谷 本来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局面，今天上的酒偏偏又是上等好酒！所以众人越喝越多！醉意越来越浓！ 酒名金陵春！ 王笙知道凤九霄好酒，也懂酒，所以故意挑起了关于酒的话题：“凤公子，你可知道这金陵春的典故？” 凤九霄举着酒杯，闻着酒香笑道：“金陵春这个名字源于李白的诗，堂上三千珠履客，瓮中百斛金陵春！” 王笙笑道：“我虽然不懂酒，但你说这句诗我却熟，我想起来了，这诗的名字很有意思，全称《寄韦南陵冰，余江上乘兴访之，遇寻颜尚书，笑有此赠》，诗的名字一共二十一个字忒特么的长了，几乎赶上了一首五言绝句了！”名字二十一字，而五言绝句才二十字，不可谓不长！ 凤九霄品了一口笑道：“不错！诗好，酒也好。” 赵老大笑道：“这是孙楚楼最好的酒！也是整个江宁最好的酒！”说起这酒他满脸自得之色！虽然他平时私下只喝云门洞藏不大喝金陵春，但他至少要表现出一个地头蛇该有的自豪之情！ 王笙亦品了一口道：“不错！入口绵柔，醇香厚重，回味悠长，的确是好酒！” 凤九霄笑道：“王公子是西蜀世族大家，从小就品尝过天下美酒，所以他的评价很中肯啊。” 赵老大连忙抱拳对王笙道：“承蒙夸奖！承蒙夸奖！” 酒虽然不是他亲手酿造，但做为一个请客的东家，这酒是他亲手选来宴请宾客的！ 客人若是对酒满意自然也是对他的选择满意！他自然也很高兴！ 王笙被凤九霄如此夸赞脸上不禁一红，忙道：“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喝过家乡的一些酒而已，哪里有机会品尝天下美酒？要说品酒的本事，凤公子才是这个，我哪敢班门弄斧？”他伸着大姆指满脸笑容。 赵老大顺势说道：“蜀川的全兴大曲就很不错，赵某喝过。” “真的？”王笙脸上迅速有光！ 凤九霄心中暗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啊，原本不熟悉的两个人，连喝三杯之后立马就可以称兄道弟了！其他人自然也是开始进入状态！ 大家都是江湖好汉，喝酒哪能用杯？自然是用碗！ 很快，人人喝得脸红脖子粗，！ 一顿大酒之后，江宁城的地头蛇赵老大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高手们俨然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正邪向来不两立，黑白一直泾渭分明，哪有名门正派和地痞流氓行为一桌吃酒的情况？但此时此刻就出现了！ 捞偏门的赵老大如今正和来自南唐各地的名门正派武林高手欢聚一堂！如果被人看到，他们会惊掉下巴！ 之所以能有如此一幕，虽然有凤九霄的因素在里边，但赵老大自身的上佳表现在众人心目的留下的良好印象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现在赵老大已经是正义的一方！是对抗南唐最大黑恶势力的正义之师中的一员，而且是主力干将！经过刚才一乱，大家无形中竟已经将赵老大默认为白道武林的一分子！这是赵老大始料未及的，也是凤九始料未及的。 这简直是一种意外之喜！这对稳固他在南唐的地位、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更加有好处！ 此时在凤九霄眼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赵老大故意演的，赵老大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本来就喜欢喝酒吃肉交朋友，今天竟然一下子交了这么多的朋友，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符合一个地头蛇的形象！ 赵老大笑道：“一顿酒没喝出交情来，那就喝两顿！两顿喝不出来就喝四顿！总有一顿能喝出交情来！”大家哄然大笑，深以为然！ 一个人如果愿意和你喝上九次酒、逛九次赌场、看九次歌舞，那就说明这个人完全接纳了你！已经把你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是，人家为什么要请你呢？ 所以，要么你有权，要么你有钱，要么你有脑子，要么你有胆子，总之你至少有吸引人地方！ 现实很残酷。 按照凤九霄的说法，一个人只要愿意和你喝一次酒，其实就已经开始打开了一扇门准备接纳你了！如果第二次依然能和你出来喝酒，那就基本上把你当朋友了。再以后的喝酒无非只是加深感情罢了！ 就像明智大师、玄诚道长、伏虎尊者、潇湘子、凌风剑客、玉面飞龙、铁手书生、铁划银钩等等这些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平日里谁会把赵老大这样的捞偏门的人物放在眼里？赵老大就算武功再高、名头再响、势力再大那又怎样，他们照样不屑一顾！ 一个开赌场和妓院的人，不就是个下三滥吗？不就是个流氓头子吗？手下再多，势力再大，也只能说他是个有实力的大流氓头子！怎么能上得了台面？ 但因为凤九霄的出现，许多人的固有认知都被打破了！ 原来流氓也是有原则的！ 真小人比伪君子似乎更让人放心一些！真小人让你破财，伪君子让你丢命！ 散席之前，凤九霄对着这些醉得一塌糊涂的武林高手说道:“现在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找邱大将军算账！他是整个案件的罪魁祸首！如果可能的话，我会顺便把他身边的那帮狗腿子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如果揪不干净，就有劳在座诸位了。”他抱拳一一打招呼。众人亦连忙站起回应！ 这是要搞 凤九霄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不怕大家把风声传递出去！我就是要让他邱大将军知道我的锄奸行动，我就是要让他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我就是要让他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惧当中！你们当中肯定有邱大将军的线人，你也别担心，我不揪你出来，我还需要你传话呢。我提醒你们个别人，邪不胜正，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我既往不咎，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绝情！来，各位南唐的武林同道，在此我敬大家三杯酒！第一杯是感谢酒，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干！”然后干了杯中酒，然后看着大家干了杯中酒之后醉倒在酒桌上！群雄纷纷说道：“行侠仗义，吾辈本份，公子言重了！干！”近百人齐刷刷的举碗场面也甚是壮观！喝得痛快，但大家心里明白，凤九霄说是感谢大家的支持，但大家支持什么了？ “这第二杯，啊不，应该叫第二碗，还叫感谢酒！这一碗感谢赵老大的盛情款待！”凤九霄当然不会忘记了要为赵老大撑腰站台！今日一战不但要稳固他地下势力龙头大哥的地，更要树立他“一腔热血、古道热肠“的侠义形象！ “干！” “干！” …… “这第三杯酒，是邀请酒！我诚挚的邀请诸位到大周衡阳映月山庄做客，到时候请各位尝一下浏阳醉！” “好！一定去！”群雄齐声回应，震得楼板直yly “干！” “干！” …… 靠在角落的辣椒望着窗外，心思纷乱。 身边的庞十五仍然昏迷不醒。 袁紫珊道：“他体内真气运转如常，并未受内伤，估计是只是震晕了，你也别着急了。” 辣椒握着庞十五的手一刻也不敢撒开。 庞十五此时坐在旁边，身子不倒，人却沉睡，仿佛老僧入定。 王笙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意。虽然不易察觉，但仍被辣椒敏锐地感知到了。她有些愠怒！ “你在笑什么？” 王笙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