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美丽的前景让阿勒颇绞肉机更加的血腥起来，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甚至每一堆瓦砾都成为了争夺的目标。

    成千上万的***，举着手里雪亮的钢刀，在这些地方奋勇撕杀着。一方有信仰，而另外一方也有信仰。一个信仰自己的宗教，另外一个信仰现实中的好处。

    金钱能够燃烧人的勇气，这一点儿好不令人怀疑。在万军之中烧毁对方的投石机，这种纯属于自杀的任务。在一堆金币的刺激下，一群壮汉可以“嗷”“嗷”叫着去当敢死队。

    这些家伙不在乎自己的命，只要烧掉一架投石机。就可以得到这辈子也赚不到的金子，生命在金子面前不值得一提。

    云浩看到了最为恐怖的冲锋，一个部族的长老在和云浩讨价还价之后。带着自己的族人就冲了上去，他们冲锋的方式很特别。在一个月圆的晚上，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

    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百十个举着大盾的家伙，他们就这样蛮横的向敌军的阵地走过去。走向那些看着就像是金子的投石机！

    大盾挡下了无数箭矢，中箭者寥寥无几。上千人就跟在大盾的后面，小小的圆盾罩在头顶亦步亦趋。

    这样的事情出现过无数次了，大食军队也早已经习惯。开始有军卒手里拿着大刀长矛出阵，千八百人而已，算不得大事。

    大盾的盾阵很快接近到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敌军的弓弩已经停止射击。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那些更加适合肉搏的重甲步兵干更加合适。

    可这辈子都难忘的场面出现在了大食士兵们的眼前，盾阵一瞬间打开。里面冲出了数百名浑身不着铠甲，穿着臃肿棉衣的家伙。

    正当大食士兵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数百人忽然变成了数百个火人。满身都是火焰，撕裂惨嚎张牙舞爪的人，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冲向大食人的军阵。

    出阵迎战的大食士兵们差一点儿就疯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打仗的。那惨嚎的声音之惨烈，让附近吃尸体的狼四处乱窜。

    大食的士兵们傻子一样的呆立片刻，然后一窝蜂的往回跑。他们虽然是战士但还算是正常人，正常人就不能和疯子一般见识。

    弓弩手们也傻了，他们甚至忘记了房间。苶呆呆的看着那些火人向自己冲过来，炽热的空气迅速靠近。已经被疼痛折磨的疯掉的人，挥动手里的利刃亡命的劈砍。

    在疼痛的刺激下，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迎战他们的大食士兵没有一个是一将之合！

    火焰让他们的面孔扭曲，疼痛使得他们双目赤红。列火中的刀尖带着血与火的光芒，甚至有些刀剑都在燃烧。

    大食的士兵都被吓傻了，好多人直到刀锋劈到头顶才知道闪避。更多的人则是拼命的后腿，离这些燃烧的疯子越远越好！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重甲武士，他们的身上穿着沉重的铠甲。就算是身体再强壮，想跑也跑不掉。

    那些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人，随手抓住一个重甲武士就不撒手。被焚烧成黑色的爪子狠狠抱在他们的身上，火焰中已经被烧得扭曲的脸，张开森森的白牙冒着焦臭味儿下嘴就咬。

    任凭那些重甲武士用刀砍，用剑刺。这些人就是不撒手不撒嘴，厚重的铠甲被烤成了红色。烧死的人好像膏药一样沾在身上，大滴大滴的人油顺着铠甲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就是凄惨的哀嚎声震四野！

    上万大食士兵一瞬间就溃败了，没人敢跟这样的疯子战斗。这些人不是人，他们是魔鬼。不拿别人性命当回事儿，也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魔鬼。

    士兵们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投石机就像是退潮的礁石一样露了出来。

    活着的人冲上去，拼命将手里的火油罐子往投石机上一摔，扭头就跑。

    也不知道被浇了多少火油，拿着火把的家伙只是在上面蘸了一下。蓝色的火苗就蹿了上来，大火迅速将投石机吞没掉。剩下的玩命逃回了阿勒颇，抵在阿勒颇外面的上百架投石机，冒着浓烟被滚滚的烈焰包裹。

    不知道大食人究竟有多少投石机，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没有投石机轰击阿勒颇了。

    云浩没有亲眼目睹这一过程，不过在听盛彦师的汇报时，还是震惊不已。以前听说过战国时，吴王阖闾攻打越国。越王勾践就让死囚在吴军阵前自杀，以达到扰乱吴军士气的目的。

    这年月的阿拉伯人应该是不知道战国的，也不会知道阖闾和勾践的故事。不过他们还是用大无畏的精神，让云浩体验到了金钱的伟大力量。

    战争之伟力不在于黄金满室，而在于勇士效死。

    某种程度上说，云浩做到了。

    云浩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可金钱的力量的强大的。在人性的贪婪面前，部落的生存前途面前。人命是不值钱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些人贪婪，市侩，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生命。这些人勇敢，有责任心，为了部落的前途可以放弃生命。

    他们龌龊，他们也伟大。他们视钱如命，也可以视金钱如粪土。

    这是一群充满了矛盾的人，云浩无法将他们看透。为了子孙幸福的伟大，和对金钱的贪婪和谐的存在于他们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冲突，也并没有什么矛盾。

    云浩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早餐桌前，气氛凝固而紧张。跪在地上的部落长老，一动不动的看着云浩。他只希望自己昨天的牺牲，可以换来部落的强大和崛起。

    “勇士的生命不应该这样燃烧，但他们的行为令人尊敬。我会按照约定，给你足够的黄金。还有尼罗河入海口的一片土地，并且给你和你的部族十年不用缴纳赋税的权利。

    这是我！大唐西征军统帅，楚国公云浩给你的奖赏。尊敬的长老，下去吧！你和你牺牲了的勇士一样，值得我尊敬。”云浩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着哭得几乎瘫软的长老深施一礼。

    “多谢楚公！”舌人翻译过来的话，让长老非常激动。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对着云浩重重的叩首，然后离去！

    金子并不重要，没了人金子一无是处。长老看重的是土地，尼罗河入海口的土地。那里的土地比起别的地方都要肥沃，有了肥沃的土地就可以种植更多的粮食。也就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十年不缴纳赋税。自己的部落一定会成为远近最为富庶的部落，勇士的血没有白流，唐人还是靠得住的。

    在走出云浩军帐的时候，长老是这样想的。

    云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民族仇恨果然可以湮灭一切。这是一种集体仇恨的力量，直到一个种族灭绝之后，这种仇恨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甲午之后，李鸿章对伊藤博文说。你真的要让我签署这份《马关条约》？一旦我在这上面签了字，你我的子孙将会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即便两个民族的尸体摞成了山，血水流淌成了河依旧不能化解。日本可以击败一次，或者几次中国。

    但日本不可能一直击败中国，你确定不给自己的子孙留条后路？

    伊藤博文沉默了，战略的短视让他只看到了一时的强大。而忘记了这个国家在过去五千年里面，一直都站在世界之巅。

    不过短短的百年之后，中国再次崛起。国力再次凌驾于日本之上，这个时候中国对日本是充斥着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仇恨。这种仇恨弥漫在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心里，一旦这种民族仇恨爆发出来，对日本将会是灭顶之灾。

    所以日本只能苟活在美国的羽翼之下，希望自己不会被这种民族仇恨的火焰焚烧殆尽。

    看着被烧焦的投石机，还有黑炭一样卷曲在投石机上的尸体。李得誉和优素福唯有苦笑！

    云浩已经把人性利用到了极致，阿拉伯人需要用生命，为子孙后代的幸福铺路。而阿拉伯人拼命的对象，无疑就是自己这些大食人。波斯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没人会说谁对谁错，也没人会伸张正义。民族矛盾到了这个时候，从哪里开始已经不重要。因为民族仇恨一旦结下，将永永远远的无法化解。直到一方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会有停止的一天。

    云浩利用了仇恨的心里，再辅以金钱的诱惑。可以让阿拉伯人不计生死前赴后继！而这种民族战争，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唐人。

    好阴险的手段，好深沉的算计。

    李得誉摇了摇头，“阿勒颇已经吞噬了我们太多的力量，如果再不能跨过阿勒颇。我们的士气将会受到绝大的打击，一旦士气崩塌，内部的问题就会更加尖锐。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能回到君士坦丁堡。

    因为张亮的事情，云浩或许会放过哈里发。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他修筑那条运河是干什么的？他就是想让大唐的舰队可以直接开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如果他要攻城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物资。这些东西陆路运输根本不可能，他只能通过水路。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击败云浩。如果回到君士坦丁堡，将会是死路一条。云浩会像跗骨之蛆一样，追着我们到天涯海角。直到你和我的头颅，被他呈送给大唐皇帝御览。”

    “我知道后果，可现在我们真的绕不开阿勒颇。只有拿下了阿勒颇和安条克，我们的军队才能继续南下。攻打大马士革，还有圣城耶路撒冷！拿不下阿勒颇，我们怎么可能去攻击安条克。”优素福无奈的看着眼前，已经成为了废墟的阿勒颇。

    这里曾经是他的封地，阿勒颇的城墙还是他主持下修筑的。可现在，却成了阻挡他前进的最大障碍。

    “让哈里发来吧，我们已经尽力了。看到那些尸体，想必哈里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好吧！就让哈里发笑话去吧，我们不可能将勇士都折损在这里。”优素福无奈的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嘲弄。可他没办法，自己的势力本来就弱小。绝对不能像哈里发那样，毫无节制的挥霍。

    “优素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哈里发很震惊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阿勒颇原本就是优素福的封地。让他去攻打以为可以迅速打开通往安条克的门户，却没想到攻击了半个多月。得到的消息却是优素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要知道大唐军队的主力根本没有参战，最多也就是几艘飞艇来骚扰一下而已。

    “会不会是优素福想要借唐人的手，削弱咱们的力量？”穆斯塔法的心里充满了阴谋论。

    “优素福的确是在阿勒颇碰的头破血流，阿拉伯人疯了。前几天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点着了自己冲向优素福的军阵。优素福的投石机都被烧了，他这才不得已退出战场。”默罕默德作为中间人，对优素福的事情比较了解。

    “看起来，优素福只是个能打防守仗的。萨阿琳那个蠢货，肯定是他攻城不利。这才没攻下君士坦丁堡！”一想到萨阿琳，哈里发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他，现在自己已经占领了君士坦丁堡。

    碍眼的优素福，早就被绑在火刑柱上被活活烧死。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指挥作战。还他娘的没打过唐人！

    群臣们都不说话，萨阿琳如果没有点儿本事。早就被优素福暗中干掉了，现在还能活着全靠王后的照顾。据说王后以前跟英俊的萨阿琳有一腿，小道消息说王后还为萨阿琳堕过胎。

    在一位八流的妇科大夫一番鼓捣之下，王后再也不能生孩子。

    这是巴格达城街知巷闻的小道消息，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但空穴来风这四个字，倒是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