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家春秋

    云浩低头俯视着眼前的这个小肉球，粉嫩的小脸蛋儿好像刚刚剥了壳的鸡蛋。一双小手按在老婆的身前，不时还拍打两下。百忙之余，乌溜溜的眼睛瞅了老爹一眼。好像很怕老爹跟自己抢食吃，立刻用小手将自己的天然奶瓶子护住。

    “一看就是云家的种，护食！”云浩看着儿子的模样，脸上洋溢着父爱的圣洁光辉。

    看着老婆被人上下其手，自己却能笑吟吟的在边上看。这是儿子的专利，如果换成别人，云浩不介意将那人大卸八块。

    吃饱了的儿子，长长打了几个奶嗝。无精打采的看了老爹一眼，然后悠然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吃饭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云浩很理解。有时候自己吃饭，也会吃的满头大汗。

    这年月没有奶粉推广的事情，母乳喂养几乎是唯一的选择。这一点上张妙柯有着天然的优势，毕竟储存工具的大小，决定的产奶量的多少。和其他大户人家不同，张妙柯很讨厌奶娘这种生物。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怎么可以吃别人的奶水。张妙柯顽固的认为，这是对母亲权利的粗暴践踏。

    所以云宝宝一直都是张妙柯自己喂养，或许是因为奶水足。云浩出门的这几个月里面，云宝宝长的非常健壮。同龄人的脑门儿还没长好，这孩子就已经对翻身这种体力活儿，跃跃欲试。

    “孩子睡了？”明明儿子的长睫毛已经垂下来，但云浩还是不确定。看着衣衫裸露的老婆，很认真的在询问。孩子有些认生，云浩几次试图抱一下儿子，都被儿子惨烈的哭嚎声吓住。每当这个时候，张妙柯就会像老虎一样冲过来。如果惹哭孩子的不是云浩，看样子她就会咬人。

    “睡了！苦命的孩子，有个猴子似的爹。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影儿。家里连个信儿都不给留就走，知道的是出去办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始乱终弃不要我们娘俩儿了。”吃够了儿子的白眼儿，张妙柯也给了云浩一个白眼儿。

    这次长安一去几个月，赵氏又不是个能主事的。月子里的张妙柯，不得不在产后恢复之余，挑起了管家的重担。云浩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献宝似的显摆儿子。而是将帐本摔给云浩，一句老娘累了，就把云浩撵到书房里，处理繁杂的云家事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浩居然变得如此庞大。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足足有六千都口子跟着云家混饭吃。云浩仔细的翻看帐本，惊奇的发现只要是晋阳有的产业，云家似乎都进去插了一脚。就连运粪的产业，云家都没有放过。

    自从云浩说，焚烧秸秆不足以让土地肥沃之后。云家就跟那些流浪子签订了协议，只要他们将粪收集起来，送到云家化粪池。就可以从收益中分到三成，如果他们负责管理好这一片没人敢来找麻烦的化粪池。他们就能分到收益的六成！

    粪便成了糊糊状态，就会被一辆辆粪车送进地头。加上水之后浇在地里，顶风不敢站人。基本上起到了户户闭门，家家关窗的净街效果。就连吃屎的土狗闻了，都会哀鸣着钻到柴火垛子里，轻易打死都不出来。

    这就是最原始的肥料，土地不能无限制的产出。大地母亲也需要一些滋养，自从使用了肥料之后。云家庄子的产出，比别家庄子高出三成。

    见云家庄家长的好，别人家自然也跟着学。猪养的不多，就只能从人身上想办法。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晋阳城里一粪难求，粪缸里面干净得好像被舌头舔过。晋阳城的厕所，绝对率先达到了5A级标准。

    由于入行早，云家在这一产业领域已经达到了垄断经营。现在谁想车那种臭不可闻的东西，那就得出次血才成。刘大在这一方面，绝对是心黑手狠童叟无欺。就连李渊家的管事来了，也没见便宜一个铜子儿。

    看到收益的时候，云浩有些震惊。难怪后世那些化肥什么的玩意都专营，真他娘的挣钱啊！云浩都恨不得，每天雇上个几千人职业拉屎。这个娘的不是在拉屎，而是在拉黄灿灿的铜钱。

    肥料产业只是云家的一个缩影，或者说极不起眼的一个小经营类别。煤炭才是云家巨额财富的主要来源，尽管只是占了两成份子。但收益足矣让云家在半年之内，扩建了三回钱库。

    总算是明白了后世煤老板们挣钱的速度，自来水一样流钱已经不能形容其速度。大江奔涌，才是其真实写照。云浩发现，煤炭产业的触角已经伸到了长安和洛阳。李建成到了长安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查看一下自己未来的府邸。而是派人清查整个关中的小煤窑，只要发现一个就买下来一个。

    据说他下达的命令是，不管花多少钱死多少人。只要是煤窑，就一定要掌握在李家手里。这一条，就连李渊都没提出反对意见。足可见，煤炭行业在李家的经济支柱地位。在山西，不弄煤矿还发个屁的财。

    现在李家打算将这种财发到关中去，云家的打铁铺子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庄子里正在进行新一轮扩建，长安这种庞大的城市。没有以万为单位计算的铁炉子，根本填不满巨大的市场需求。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即便今天是祭灶的日子，仍旧在响。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绝对不是李家的天下。如果一个家族想要将所有的好处吃干抹净，那这个家族也距离毁灭不远了。很富有哲理的话不敢跟李渊说，也不敢跟李建成说。对这些自诩为即将成龙的家伙说这样的话，你连人都做不成。

    事实是教育人的最好武器，云浩只打算懒散的活一辈子。根本不打算教育谁，如果说想提个醒的话，云浩认为李二还是一个可以抢救一下的对象。尽管这也是一个视权利为性命的家伙，但至少他还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语。在云浩的角度看来，自己说的那句只能算是盗版。

    刘老六顽强的挺直了腰杆，现在他是名正言顺的云家大管事。真正的一家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个家里算上还在吃奶的不过四口人而已。现在见到人，一般都是向他施礼。活了一辈子的庄稼汉，现在弯腰的机会是越来越少。

    刘大站在他爹身后，现在他是云家实际的管事。张妙柯最忠实的爪牙狗腿子，没有之一！刘老六已经衰老了，前些年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差不多全白了。甚至连眉毛也有向白色发展的迹象，幸好皮肤还是原先的样子，黧黑而且粗糙。不然，云浩会以为他得了白癜风。

    “主家!小老儿实在是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事情。主家现在越发的庞大了，连男带女几千口子人。小老儿这些年，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这一次，小老儿是来请辞的。

    您出门在外的时候，跟主母说起过。主母说，她只是主母这件事情坐不得主。需要您这个家主点头才行！”刘老六重新躬起身子，除了头发胡子，跟云浩第一次见到他那副模样别无二致。以前见到云浩总是称老奴，直到有一次云浩当着他的面烧毁了奴籍文书，这才自称小老儿。每当他说起这这样自称的时候，云浩都有一种想要笑的冲动。无他，西游记里面孙大圣最是喜欢这么称呼老年人。

    “这些年云家兴旺，跟你们的操持不无关系。你该得的，该有的，云家不会少了你的。今后安心的在家里养老，有事情就让刘大言语一声。云家断然不会让你没了下场。”对于这种老员工，云浩还是尊敬的。

    多年来刘老六勤勤恳恳，云家从小小的一座庄子百十户人口，发展到今天的模样。这位老人家出力不少，看看他这些年迅速变白的头发就知道，他操了多少心。现在他老了，云浩觉得将他继续绑在云家的车上，是一种严重的犯罪。

    这种老人家，就应该坐在家里，喝着茶水孙辈承欢膝下才对。

    “多谢主家！”云浩准了他的请辞，这是刘老六的目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却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失落感。

    “你的位置刘大会接任，这么痛快的答应你。不是云家嫌弃你，而是我认为你现在应该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在这里熬得油尽灯枯。”云浩见到刘老六那一刹那的失落，立刻出言安慰道。

    “哎……！主家没来的时候，忙时吃稀闲时野菜就着对付一顿。那碗里，根本见不到几个米星星。哪年春荒的时候，挨饿是常有的事情。

    您来了，日子好了。可这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了，说到底还是没福气。不能跟着主家继续享福，哎……这辈子就是这个穷命了。

    不过小老儿还是很知足，至少我的重孙不会再挨饿。老一辈走过的路，他们不会再走一遍。这满庄子牛犊子一样的娃子，就是我们的希望。主母给他们请了先生，还教他们识字。

    祖祖辈辈土疙瘩里面刨食的人家，居然也出了读书郎了。小老儿现在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去见地下的祖宗了。

    这些都是主家您给的，咱刘家庄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您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毁了奴籍文书，可在俺刘老六的心里，您就是我们刘家庄子所有人的主家。哪个敢背主求荣，小老儿就去和他拼命。”

    很显然，刘老六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回到不再重要的晋阳。指望用纸包住火那是不现实的，在没有微信短信消息群发的年月，流言是传的最快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比风都要快。这个老家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这个时候的忠心实在难得。

    “没事的，不过杀了个人而已。云家人命金贵，用他一条命偿还我们云家两条命我都觉得亏了。既然不能去长安做官，咱们就在这晋阳城里做个土财主就好。你们安心做事情，天还塌不下来。”

    “主家虽然不在乎，可晋阳城里那些杂碎却是猖狂的紧。昨天，俺还带着人揍了……揍了！”刘大说了一半儿，忽然觉得失言。赶忙住了嘴！

    “揍了谁？说！”

    “揍了……揍了四公子的手下！”刘大见到云浩问，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了实话。

    墙倒众人推，这墙还没倒呢就有人急着下手。李元吉这个王八蛋，云浩从小看他就不是东西。很想问候一下他的八辈祖宗，鉴于李渊的凶恶，无奈放弃了这一想法。

    “揍了就揍了，只要他们敢挑衅咱家就揍他们。千万不要和他们讲理，讲理是弱者的行径。咱家的家风就是一个字，打！如果四公子手下有什么厉害人物，你们打不过！

    别怕，我新近找了一个比较厉害的护院。跟雄阔海说，只要不出人命随他折腾。”李家世代簪缨，家里肯定有许多身手高强的护卫。例如独孤楷，宗罗睺那种猛人。刘大这些庄稼把式跟他们对战，实在为难了些。

    不过好在现在有雄阔海，这货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牌打手。李元霸和宇文成都都挂了，出了没见过的裴元庆之外。这位猛人几乎是无敌的，按照小说里面的说法，秦琼程咬金之流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付几个李家的家将，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哦，对了。雄阔海那些人安置的怎么样了？”回家两天了，一直都在忙，也不知道雄阔海那些人安置的如何。

    “回主家的话，已经安置在庄子外面了。一时找不到那么闲置房舍，只能让他们挤一挤，等开春了就开始盖房子。”很显然，刘大对雄阔海没有云浩的热情。

    “房舍不够，就去晋阳城里买。什么叫挤一挤，这件事情你现在就去办。国公爷带走了很多人，说不定过些日子会有许多人搬到长安去。晋阳城里的房子现在便宜的紧，有多少买多少，把人安置下来是正经。”云浩脸有些黑，他很不满意刘大的做派。

    安置雄阔海的时候，他已经说的明白，要好生招待。现在让人家挤一挤，可见这货就没往心里去。

    “诺！”看到云浩有些脸黑，刘大也有些不安起来。赶忙躬身称诺，不敢看云浩的黑脸。

    云浩正在吩咐，忽然苑儿走了进来。小声道：“主家，段志玄段将军来了。说是有大丞相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