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速之客（一）
黑色的干硬土地上，一道由岩浆构成的长河穿行而过。 河流的源头，耸立着风格奇异的古堡。 黑曜石堆砌的外墙上，满是张嘴哀号的人脸浮雕，他们形态多样，面容各异，好似内里当真关押着无穷无尽的苦难魂灵。 古堡没有门户，内里是一个硕大的庭院，骸骨堆砌的喷泉和满吊着血尸的铁树是唯一的装饰物。 被庭院环绕在正中的，是没有内墙的大殿，殿中央摆放着高耸的王座，上面端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墨菲斯托，地狱的尊主，实力强大又阴险狡诈的恶魔。 他刚刚回收一份契约回来，所以还是这副人类老者的外表。 收益不错，一个自卑怯懦而又疯狂至极的灵魂。 换做千年前，这种收获只能算是勉强入眼，但处于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在地球开展业务、诱拐灵魂的现在，如此收益已经足够他喜悦了。 更加开心的是其他的事，看着面前圆镜内放映的地球发生的那些，他的嘴角差点裂过眉梢。 没有什么比看见仇敌倒霉更让人觉得开怀了，尤其是倒霉的这位还以令其他人绝望的优势一直高居在他切齿痛恨榜单的榜首位置。 “哎呀，”墨菲斯托装模作样的怪叫了一声，嘴里发出“啧啧”的感慨：“原来这一击没有办法躲避啊，看来我们的‘至尊法师’只能凭借那羸弱的身体硬抗了。” 身边没人接话，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墨菲斯托幸灾乐祸的兴致。 对于古一，他非常厌恶。 阿斯加德虽然以“米德加德”的管辖者自居，但只要不是把地球腐化为地狱一部分的行径，那群脑子里除了酒就是肌肉的阿斯加德人是不会跳出来多事的。 所以，对于极其擅长暗地里的小动作和表面工作掩饰的墨菲斯托来说，以往的地球说是他放养灵魂的牧场也不为过。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阔绰，别说资质绝佳的堕落灵魂，甚至他都有闲工夫四处发展和培育崇信者，看着他们掀起动乱，为自己带来愉悦。 不过，这种好日子没能享受多长时间，一个叫“古一”的女人出现了。 墨菲斯托最初并没有看起对方那可笑的魔法手段和浅薄的力量，认为她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随着古一的崛起和四处清剿，墨菲斯托玩闹般在地球构建的势力被尽数消灭，对方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仿佛他不是地狱的主君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异世界小瘪三。 于是，恼怒的墨菲斯托降临到地球，打算引诱古一堕落并拿走她的灵魂。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变换和伪装手段被古一一眼就识破，满肚子的引诱之语来不及说出就被对方用魔法火焰糊了一脸。 后来的事情也无需赘言，哪怕墨菲斯托如何不愿承认，离开地狱没有了主场加持的他，和其他的异界入侵者一样，用自己的失败铸就了“至尊法师”的威名。 和其他被古一打没胆气的异界入侵者不同，墨菲斯托是看着古一成长起来的。 所以哪怕对方如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令离开地狱的他束手无策的程度，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把古一当作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法师。 鄙夷、憎恶、妒忌、愤恨，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化为毒火焚烧着墨菲斯托那骄傲的心。 为了报复或是彰显自己，墨菲斯托一有机会就去地球搞事，用实际行动把古一自主设计和督建的“魔法监视网络”贬低的一文不值，然后带着收获的灵魂扬长而去。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他踪迹的古一狗撵兔子一样的赶回地狱，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国度外面耀武扬威，默默的端坐在王座上咬牙咒骂。 “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笑声让整个大殿嗡嗡作响，心情激荡下的墨菲斯托连幻化身形的法术都无法维持，变回了皮肤暗红、獠牙微张、蝠翼蝎尾的本体形象。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这么开怀过了，一想起对方见到无穷无尽的“狂战士”把自己围拢时显露的错愕表情，墨菲斯托就感觉浑身舒畅，仿佛狠吸了一口“怨毒岩浆”上弥漫的气态硫磺。 地狱的主君还在得意的大笑，期盼着那群嗜血的战士把那个光头法师剁成肉酱。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对她做些阴秽的事情那就更有趣了，说不定自己真能把古一的灵魂收到手中。 一想起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墨菲斯托就激动的浑身发颤。 他收敛了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圆镜，嘴里低吟蛊惑着：“杀戮有什么意思，征服才能带来真正的快感，来吧，正视你身为雄性的最初欲望，把那个女人……” “噗——” 一口暗红的血被墨菲斯托吐在了殿内的地板上，强大的腐蚀性让石质的地板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又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被反噬的墨菲斯托不复先前的得意，神色铁青。 那个叫奥拉夫的异界人纯粹的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使是脑子里只有“喝酒”和“打架”的阿斯加德人也无非比拟。 灵魂好似正被火焰煅烧的烙铁，墨菲斯托蛊惑的精神波动刚一接触，就因为那剔骨剜心的痛楚而不得不收手。 光这些也就罢了，他的出手还被正思索如何处理奥拉夫的古一察觉了。 趁着墨菲斯托因为轻忽而没选择召集地狱之力加持自身的档口，“至尊法师”给他收手不及的精神来了一记狠的。 “该死的影响！该死的古一！” 身为地狱的尊主，墨菲斯托能在地狱享受世界之力加持的同时，也意识受到了地狱的影响。 这也是他为什么经常去往地球寻找资质绝佳的堕落灵魂的缘故，因为只有通过吞噬他们，才能遏制地狱本身的世界意志对他自我意识的侵蚀和影响。 这种影响是无形的，但极其致命。 就像刚才，他迫不及待的在怨恨和妒忌的情绪影响下采取措施，甚至都顾不得先召唤地狱之力加持，仿佛那真的是羞辱和腐化古一的最佳时机一样。 可是，“至尊法师”又岂是好相与的，能驾驭“命运之力”的异界来客又怎么会被轻易的蛊惑和挑唆。 墨菲斯托虽然傲慢，但他不傻。 瞧不起古一等人是一方面，但他一直以来都能正视对方的实力，绝不会自主做出像刚才那般不智的事情。 “影响越来越重，计划应该提前了！” 想起自己那野心满满的儿子，以及自己故意不着痕迹透露给他的关于“圣凡冈萨契约”的内容，墨菲斯托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生命恒久、伟力加诸己身的地狱主君需要后辈吗？ 当然需要！ 不然，地狱意识的侵蚀和背负世界命运而必须承担的枷锁转移给谁呢？ “去吧，我亲爱的儿子，带着你的野心，去成为魔王吧！” “哈哈哈……咳咳……” 大笑的墨菲斯托刚笑了没两声，就被抬头看见的景象呛得连连做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那空旷大殿里站满了令他无比眼熟的不速之客。 往圆镜里一看，果然，包围古一的奥拉夫们已经尽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