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课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从哈特突然仰面倒地开始、到游侠菲力连发三箭，将哥布林法尔活生生钉死在地上，全过程不超过五秒。 在场其他四人都是黑蛇成员，可是，哪怕是他们这样的精锐士兵，等到他们飞奔过来的时候，问题已经被解决了。他们只能跟着菲力一起，围观躺在地面上、灰头土脸的新兵哈特。 “没什么大碍。”游侠菲力检查了一下哈特大腿内侧的伤口，肯定的说。 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是没有，但是都非常贵重罕见，往往要经过炼金术士的加工提炼，至于天然的剧烈毒素倒也有，比如说毒龙的口涎、地狱蛛母的毒腺等等，哥布林哪里能弄到这种东西？ 哈特挨的这一下飞针，是一种荆棘上的木刺制成，不过是沾了一些麻藤的汁液、经过简易加工做成的吹针。 而且由于木刺扎入并不深，所以进入哈特血液中异物也不多。哪怕没有对症的药物，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这种麻藤算是森林中一种比较少见的寄生植物，它的汁液如果进入人和动物的血液，先是会造成一阵疼痛，然后便是局部发麻，很像中了剧毒的样子，实际上过一会就会好了。 只是在战斗中这等效果也不可小视，所以不光是哥布林，莱斯特领的猎人有时也会用麻藤的汁液来帮助捕猎。 听了游侠菲力的话，哈特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虽然避过了要害，但是大腿内侧发麻也让他的心悬在半空，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我不管你在新兵营里成绩如何，但是现在你已经走出了新兵营，就要面对外面的世界。” 哈特大腿发麻，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能动，但是想要赶路还是有些困难，所以大家干脆坐在地上休息片刻，等哈特麻痹效果过去。 游侠菲力借这个机会，给这个新兵上第一节课。 “只要离开聚居地，就意味着步入到危险之中，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威尔，给他看看你的装备。” 脸颊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人撩起外套。 在他外套下面，是一副坎肩形式的皮甲。 在皮甲的一些关键部位，如心脏、肾脏处还有些插袋，插袋外面露着刀柄，大概是短刀或飞刀一类的武器，既可以作为武器，也可以作为加固皮甲的防护板。 “进入陌生环境，要仔细观察周围情况，随时做好应变准备，如果主武器不能拿在手里，也需要把副武器带在身边。” “你们几个，给哈特看看你们的副武器。” 脸颊上有黑痣的中年人自不必说，插在皮甲上的短刀就是他的副武器；而另一位中年人把手一垂，从袖子里弹出一柄腕刀。 至于另外两位年轻人，带着书本的那位，从衣服口袋拿出一枚银色的圆珠晃了晃，又收了起来，示意这就是他的副武器； 另一位年轻人手一张，一柄匕首出现在手心，接着手一翻，匕首又消失不见，哈特完全没看出来，他把匕首藏在哪里。 这四个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般平民，可是都有武器藏在手边。 根本不像哈特这样，一对单刃剑就放在身边的袋子里，可是遇到突发情况，连取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麻痹效果延续的时间并不长，三分钟左右以后，哈特就可以站起身来自由走动了。 菲力并没有急着让大家赶路，而是带着几个人来到死掉的哥布林尸体前。 他用一柄弯刀翻过哥布林的尸体，一边观察，一边说： “肌肉弹性不错，具有强大的爆发力，身材比例协调，是一名接近极限的哥布林战士。 从他身上积累的污垢来看，他在这里潜伏至少已经有两天。唔，这是他的粮袋？四条蚯蚓、两枚干果、一根熏制过的人类手指，如果我们没有经过这里，靠这点东西他至少还能潜伏两天以上。” “看看他的装备，一个吹管、木头做的；一些吹针、荆棘做的；几片兽皮、基本毫无防御力；主武器是一柄黑曜石石片打磨的匕首，说是手无寸铁也不为过。” “可是，就这么一只手无寸铁的哥布林，也能把你逼到这个程度，如果他像你一样武装齐备呢？” 游侠菲力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哈特，而是在继续检查哥布林的尸体。但是，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哈特说的。 哥布林的左手紧紧握着，可以看到他握住了一根从地面伸出的藤条。 菲力用刀一挑，藤条牵动，前方地面裂开、陷了下去。 这里早已被挖出了一个坑洞，有一条狭小的地道在坑洞下，看方向是通往后面的森林。 也就是说，如果只要那只袭击哈特的哥布林动作再快上半分、或者游侠菲力的第三箭再慢上半分，他就能落入这条地道，成功逃走。 这条地道的入口位于灌木丛中，如果没事的话，谁会跑进多刺的灌木丛中，发现这条地道？也只有哥布林这等身材，才能在灌木丛里钻来钻去。 这是哥布林法尔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也是他有把握杀死落单士兵并及时脱身的依仗，可惜，他遇到了游侠菲力、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菲力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指出种种细节，将这只哥布林为伏杀猎物（也就是哈特）所做的种种准备，包括潜伏隐藏、武器沾毒、准备退路等一一剖析，让哈特听得毛骨悚然。 哥布林大概是最弱小的怪物之一，单体战力比地精也强的有限，在一般人认知中，哥布林地位大约相当于苍蝇，很烦很讨厌，但威胁并不大。 可是听菲力游侠这一番讲解，这只哥布林简直就是一个极高明的刺客，要不是武器装备极端落后，哈特都未必能在人家手下逃出生天；而要不是正好是游侠菲力带队，这位哥布林就算没有伏杀成功，全身而退总是没问题的。 要知道，那条地道是为哥布林为自己准备的，成年人（除了侏儒）是绝对钻不进去的。 而且就算能钻进去，也不会有人冒险追进去，在如此狭小的地道中无法转圜，万一人家还有什么后手，在追进去的人根本无法应变。 连一只哥布林都有如此智慧，要是真正遇到强敌又会是什么模样？ 哈特在新兵营训练、比试中几乎可以说所向无敌，因此养成的一点点傲气，瞬间就从他全身毛孔中、伴随一身冷汗一起排了出去。 离开人类聚居地，竟然连一只哥布林都如此危险。 ———————————— 在下面的一段路上，哈特穿着皮甲，双剑（或者说双刀，这个世界，刀也被称为单刃剑）持在手中、耳朵竖立起来、眼神四处扫射，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死死盯着发出动静的地方。 在这一路上，高度警觉的哈特共计发现兔子十七只、野鸡九只、蟒蛇一条——至于真正有威胁的生物，连一只都没出现。 不过，由于哈特的努力和游侠菲力的箭法，到了傍晚大家来到商路休息营地的时候，晚餐倒是已经有着落了。 两只兔子和四只野鸡成了火塘上的烧烤。 至于大家携带的干粮，在有新鲜野味吃的时候，没人想啃那玩意。 在森林想要点火是很危险的，并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找些枯枝败叶就可以点起来的。 首先得找到一处避风、遮光、有岩石阻挡的地方，不然火星四溅，引发森林大火倒不算什么——这个世界，森林中有得是各种奇葩动物和植物，别说无意中引发的火灾，就算是为了扩大田地，刻意放火烧荒，都往往不能成功。 这里不是地球，的确有些动物恐惧火焰，但喜爱火焰的生物也不在少数，而且能被火焰吸引过来的生物，往往都是些更危险的魔兽。 所以在森林中想要点燃篝火，要么找到一处山洞让火光不至于漏出去、要么就得找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处营地，是莱斯特男爵派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清理灌木、搭建起来的。并有一些猎人和一队士兵在这里值守。 哈特一行六人和士兵们打了招呼，并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作为过路费用交纳给士兵，然后才占据一间木屋休息，而另外几间木屋里，有两间已经有人在了。 这是正规商路上必有的落脚营地，也是地方贵族对商路控制权限的体现。 “哈特，今天感觉怎么样？”也许是略微有些内疚，自从哈特在森林入口受袭击之后，游侠菲力对他明显关心了很多，时不时指点他一些东西。 包括双手持刀的姿势、以及行进时，需要用什么样的步法，才能看起来很自然，同时也能及时种种作出应变。 “菲力老师，今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您的指点。” 哈特真心的向游侠菲力道谢，今天一天学到的东西，比他在新兵训练营里三个月学到的东西都要多。 “如果今晚需要你值夜，你还有精力吗？”菲力一边用短棍拨弄着火塘里的柴薪，一边随口问道。 “啊？” 上午才刚刚险死还生，这种经历对于哈特来说实在够刺激，所以下午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高警戒。 到了现在，哈特觉得自己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如果要他来值夜，哈特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出门在外要分配好精力，保持警戒是有必要，但也不能时时精神紧张，在一定时间以后，就要和队友轮流交换，这也是队友存在的意义——这次我是特意让哈特体验一下，如果一味保持精神紧张会有什么结果，从明天开始，还是按老规矩。” 游侠菲力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哈特说的，而其他四人也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今天哈特先不值夜，从明天开始，我们还是轮流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