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途
出门第一天，哈特由于白天过度疲劳，晚上压根无法值夜。 其他人都围在火塘边，只有他在倚靠在墙角，听着菲力游侠和四名黑蛇说一些冒险者的奇闻趣事，听着听着，他迷迷糊糊向侧面滑倒下去，就那么蜷缩着睡着了。 （这种休息点并不是旅店，提供的木屋也仅供遮风避雨，里面并没有什么家具被褥，房屋中间只有一处火塘可以烧火，用来取暖做饭，就连木柴都要向士兵和猎人购买。） 看着哈特倒地睡着，四名黑蛇互相看了一眼。 拉尔夫（就是那位使用匕首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顺手将一块薪柴丢进火塘，然后低声问道： “刚才我已经将商路附近再次出现哥布林部落的消息，通报给此处驻扎的士兵队长豪斯特。菲力大人，依您看这个哥布林部落会不会对莱斯特领造成威胁？” 黑蛇成员大多数都是莱斯特男爵领的领民，家人都定居在男爵领里，属于男爵领领民中的中层人物，他们对于男爵领可以说忠心耿耿，而商路畅通与否，关系到男爵领的经济繁荣、生活便利，这关系到家人日子过得好不好，所以这些黑蛇们也会关心商路情况。 “刚才袭击哈特的那只哥布林，应该是在进行职业者进阶仪式。” 菲力游侠点点头，表示肯定：“能培养职业者的哥布林部落，至少拥有一名哥布林祭祀主持。有神才会有祭祀存在，而有神，这个部落就有壮大的机会，如果莱斯特男爵不及时出兵剿灭，等这个部落繁盛起来，影响商路，骚扰耕种、甚至攻击村庄都不是不可能。” 几名黑蛇全都面有忧色。 “你们不用太担心，从那名哥布林的携带的装备看起来，这个部落应该还很弱小，不然，一名有资格晋升职业者的哥布林，不会只有这种破烂装备，现在剿灭他们应该不难。” 游侠菲力可不担心这个。 一个哥布林部落里，像今天袭击哈特这样的精英哥布林绝不会太多。 而且，就算这样杰出的哥布林精英，都只能携带一柄石头磨制的匕首做主武器，吹针是用荆棘木刺加工而成，袋子里携带的食物也寒酸的很，由此可见，这个部落困窘到如何程度——有钱并不一定强大，但是强大必然有钱。 这句话不仅仅在人类和精灵中通用，只要是智慧生物聚居的地方，都是可以套得上去的，顶多把钱换成不同资源罢了。 这个哥布林部落连基本食物都不充足，连一柄正式的武器都没有，想要威胁莱斯特领的商路？那还早着呢。 只要士兵把今天的情况通报上去，派人找到这个部落，剿灭它并不会有什么困难。 说到底，哥布林这种生物虽然身体敏捷，但是力量和体型先天就比人类要差得远，也就是在森林中，他们利用环境偷袭还有些威胁，要是面对全副武装、准备正面作战的人类士兵，他们绝不是对手。 菲力的这些话，让四名黑蛇放松下来。 说完了今天遇到的哥布林，黑蛇拉尔夫话风一转，说起了新人哈特。 “菲力大人，像这样的菜鸟，怎么会让他直接成为黑蛇？不是应该从幼蛇开始训练吗？” 拉尔夫自己转为正式黑蛇也不过两年，一般来说，想成为黑蛇，必须头脑灵活、身手出色，再经过男爵领一些专家训练才行。 别看男爵领正规士兵超过三百人，但黑蛇只有不到二十人。这次让哈特直接成为黑蛇，已经突破了常规。 “拉尔夫，这是二少爷斯坦尼的意思，斯坦尼少爷认为哈特很有潜力、值得培养。”菲力只是说了一句，就让其他人闭上了嘴。 黑蛇本身就是莱斯特家族的秘密私兵，而斯坦尼又是黑蛇的背后掌控者，老大要提拔一个看好的新手加入黑蛇，也不算什么大事。 几名黑蛇把菲力说的这个信息记在心里。被大人物看好，意味着这个新人上升渠道通畅。 “对了，菲力大人，那这次任务我们该做到什么程度？到底是截断商路还是骚扰商路？还是攻击村庄？” 另一位黑蛇，那位在皮甲上插飞刀的威尔低声问道。 其他几人都把身体微微前倾，表示对这个问题很关注。 做事总要有个章程，不然大家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也不知道该做到什么程度。 想要打击对方领地，杀死往来商人、散布恐惧是一种办法，向往来商人收取过路费，让商人利润减少，使得威特领不那么具有商业吸引力是另一种办法。 这两种手段效果不同，引来的反击力度也不一样。 至于主动攻击村庄？村庄和外来商人不一样，那是男爵领的自有财产，是贵族的基本盘，直接攻击对方领地，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这必然引起威特男爵领的全力反击，到那个时候，也许冒险者、佣兵、甚至连骑士和正规军队都会亲自出动剿灭，哪怕躲在森林里面都不保险。 如果不是上面有死命令，几名黑蛇都不想这样做，危险性实在太大了。 “不用担心，这是一次长期任务，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下来，我们只要骚扰商道就可以。” “呼——”威尔出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危险就小多了。 他还有五年，就可以脱离黑蛇转为乡绅，安稳的过下半辈子，他可不想把老命丢在这里。 ———————————— 虽然在休息点里可以基本保证安全，但是大家依然按照习惯，安排好值夜人员之后，其他人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一个角落躺下睡觉。 这是为了如果有敌人冲进来，大家可以从不同角度发起反击，而且也不至于被人一网打尽。 作为带队者是实力最强者，游侠菲力负责值第一班。 除了火塘中，偶尔有些‘噼啪’的木柴爆裂声之外，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狼和夜枭的鸣啸。 房间里，每个人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不对！ 菲力突然扭头注视着睡在墙角的哈特。 刚才大家低声讨论时菲力还没有注意这件事，现在木屋里安静下来，菲力可以清楚听到其他四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包括自己的心跳，可是在这个屋子里偏偏没有哈特的呼吸声。 菲力站起身，轻轻走到哈特身边，仔细观察这个年轻人。 哈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微微透着血色，并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苍白，可就算离得这么近，菲力也没能听到他的呼吸。 要不是菲力看到哈特的胸腹还有起伏，几乎要以为他死了。 菲力瞳孔一缩，微微流露出一丝杀意。 沉睡中的哈特，脸上露出些挣扎的表情，他动了动，可并没有醒过来。 菲力点了点头，放下心，走回到火塘边坐了下来。 如果是生死边缘走过的老练冒险者，哪怕在最深沉的睡眠中，一感受到外界的杀意，必然会在瞬间爆发反击，这种反应纯属求生本能，甚至不经过大脑，任何刻意伪装都不行。 菲力这一番试探，是为了确认了哈特并非一名伪装者。 不过，如果哈特不是靠修行做到这个地步的，那只能说明他身上另有秘密。 不过这不关菲力的事，也许斯坦尼正是因为知道哈特的秘密，才特意坚持让自己训练这个年轻人呢？ 对于菲力来说，只要哈特并非是刻意伪装的定时炸弹，那就可以了。 而且在菲力看来，哈特的这种能力，很可能来自血脉传承。 不然就无法解释他为何能没有经过任何培训，仅仅靠着一点基础剑术和顺势斩的知识，就炼成近似钢魂流明净体的技巧。 也许哈特的血脉，对肌肉控制特别有效？ 但是，能够加强肌肉控制、加深睡眠、并放缓呼吸到类似乌龟冬眠，这到底是什么血脉？菲力有些疑惑。 不过这世界上由于一帮喜欢胡乱搭配血脉、乱做实验的法师存在，产生的混种血脉多如牛毛，哪怕混入哥布林血脉的都有。 不为人知的血脉多了去了，菲力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深究下去。 （混合了哥布林血脉的人，绝不会把这种丢脸事广而告之。这些人往往会自称精灵血脉，反正无论是哥布林混血还是精灵混血，敏捷和自然亲和都要比纯血人类强一些，一般情况下难以分辨。） —————————————— 第二天清晨。 一行六人继续出发。 在接下来的路上，六人都穿上看似破旧的皮甲，把各自的武器佩戴在身上，连那个带着书本的黑蛇克拉斯，也拿出一柄手半剑提在手里，一看就是精悍老练的冒险者。 他们这一队人的形象，转眼就从一群搭伴上路的平民，转成一队资深冒险者，于是，后面的路程就很平安了。 像他们这种一看就知道全员都是战斗人员，穷得连一匹马都没有，包裹全靠自己背着的扎手货色，没有任何盗匪会对他们感兴趣。 哈特有好几次，都发现在路边森林里有人探头探脑，不过最终还是没人跳出来，倒让哈特白白紧张了一番。 至于其他黑蛇，人家根本没把这种窥视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