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调包
陈青牵马穿过县城大街,已近年关,距前日出城时,又增一份过年气息。 无心多看,陈青分开人巷,来到南门,又跨上良骑,一溜烟来到三羊镇,回到原来租住的三合院。 张嫂和杨杏林父子,正在吃午饭,见陈青回来,都高兴得站起来。 “陈少爷回来了。” 陈青心里微微一叹,虽只隔短短数日,但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张嫂让陈青入坐,也去盛饭。 陈青问起老猴他们。 张嫂摇了摇头,“房东他们刚走,每天要来好几趟,问你在不在,啧啧,平时他们都牛里牛气的,在镇里充充光棍眼子也就罢了,自打跟了陈少爷两天,个个都飘了,敢跑到县城去搞事情,结果每人都被揍了一顿,那个惨哪。” 陈青皱了皱眉,还想问什么。 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再看老猴、癞头狗、猪崽、山羊、蚰子,个个带彩,鼻青脸肿,老猴两只脸肿得跟发面馍似的,嘴巴也歪了,眼被挤成一道缝。 一见陈青,垂头丧气的镇北五畜,顿时来了精神。 “哟,各位,这是怎么了?”陈青打趣道。 “陈少爷,您可回来了,你可得跟我们做主啊。”老猴委屈极了,眼中泛着泪花。 陈青岂不知老猴是块滚刀肉?但又有些奇怪,老猴他们,都是欺软怕硬之辈,深谙光棍不吃眼见亏的道理,被扁成猪脸,还是蛮意外的。 “那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珠子,珠子,”老猴捂了脸。 “什么珠子?” “就是陈少您从耗子山洞里搬动尸体的时候,从她嘴里掉出来的珠子呀,珠子滚到山涧,这尸体嘭的一下,肉就变成土了。就这个珠子……” 什么? 陈青稳了稳气息,这才说道,“你别说话大喘气,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道来!” 原来,那日,陈青乘方润的车子去城县之后,老猴又有一坨没一搭的跟福寿行掌柜陈百发闲聊。 陈百发是什么人,粘了毛比大马猴都精,老猴半天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 后来,就聊到别的方面。 不知不觉,说起陈青当日勇闯耗子山洞之事,老猴说到兴处,眉飞色舞,等他讲到女尸嘴里滚落一颗红腾腾的珠子时,一直像弥勒佛微笑的陈百发,忽地脸色大变,问这珠子下落,老猴见他失态,心里一惊,难道这颗珠子是宝贝不成? 于是,就不怎么搭理陈百发了,陈百发急得围着老猴团团转也没有用。 又扯了一会淡,老猴喊来四个小伙伴,重入蛤蟆岭,去寻这个红珠子,免得他人占先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加上老猴属于天生怪种,眼睛被水一泡,锃亮锃亮,能看清水里老远的物件,换个人还真难找到。 那天,沿着那条山涧流势,老猴他们慢慢寻找,走了百余丈,水面骤广,老猴又将脑袋伸到水里,左瞅右瞧。终于,看到这颗红珠子了,正卡在河底岩缝里,老猴喜出望外,潜到水里,把它捞了上来。 自叹运道来了,镇北五畜轮番看了看,料想瞒不住陈青,本来打算陈青回来,再做商议,但等了两日,都没有消息,老猴首先坐不住了,先把它带到县城问问价再说。 也就是昨日,五畜众星捧月一般,带着定颜珠,来到县城。 也是倒霉催的。还没到珠宝铺子,老猴就听到茶馆里有人闲侃,说许县出了个厉害人物,姓陈名青,神通广大,戏园子闹鬼,好几拨法师道士和尚都拿它没招,这位陈少爷进戏园子以后,乖乖,大施神威,原来闹鬼是人搞出来的。 另一个人说,“听说那位马副官还请了好几个人来,都是草包,不顶用。” 还有一人说:“不仅如此,原来还有人故意下厌,趁机想讹诈席帅,你们知道什么是下厌不?” 听众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这人又唾沫星子乱说,说的神乎其乎。 “这厌胜的祖师爷是姜太公,当年辅佐周武王伐纣,碰到后来的财神爷赵公明,赵老爷子脸黑如炭,使两把板斧,不对,使两把锏,跨下一条黑虎,神不可挡。左手一道风,右手一道雷,周兵周将,碰上就死,挨着就亡。最后,姜太公怒了,就做了一个草人,写着赵老爷子的八字名讳,焚香叩拜,最后把有大气运的赵老爷子魂魄都拜散了……”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从周国到列国,最后又说回陈青身上,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镇北五畜听得热泪,直呼痛快,这陈青是谁,是我们的好朋友啊。众人夸起陈青来,五畜觉得跟夸自己似的,甚是得意。 老猴嘴碎,半天插不上,心急如焚。 最后一拍桌子,说他们嘴里的陈爷,我兄弟五人不仅认识,还很熟,还是好朋友呢。 在坐之人,无不哄堂大笑,老猴孤拐脸,罗圈腿,形若病鬼,再瞧瞧跟他一起的那四位,个个都是歪瓜裂枣,人哪,得有多大的想象力才会说出这种骚话。 这一讥笑,把剩下的四畜也带到坑里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又吸引了大量吃瓜群众,进行围观。 老猴施了杀手锏,拿出那枚定颜珠,说此物就是陈少带着我们一起找到的,当时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尸,含着这颗珠子,巴拉巴拉扯了一大堆。 有理有据,但茶馆那拨人不肯认错,直说你随意拿出个珠子来,吹嘘它是玉皇大帝肚脐眼上的都行。 这时,有一老一少,路过此地,老头自称懂一些行,可以鉴定珠子真假。镇北五畜见他们穿金戴银,非富即贵,也想着显摆炫耀一番,顺便打打茶馆这群人的脸。 这两位看了看,最后把定颜珠还给老猴,摇摇头,说是假的。 珠子一回到老猴手里,老猴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他眼力好啊,心一惊,宝珠被调包了,于是揪住他们不放手,说宝珠被他们换掉了。 众人本来就对老猴他们不满,眼下,见他们又无理取闹,这分明是讹诈,人家是谁,会稀罕你们这几个烂柿饼的东西,再者说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瞧得真切,老人就两个手指捏着瞧了瞧,怎么就掉包了? 那个年轻人脾气不好,见老猴一个劲的纠缠,就警告他们再乱来就不客气了。 老猴他们兄弟连心,到嘴的肉被叼走了,换谁也不能忍,然后挽挽袖手,动起手来。 结果这年轻人是练家子,以一敌五,把五畜揍得或趴或跪,差点打死。 后来,又有个公子哥路过,似乎认识这对爷俩,让他们停手。 猪崽体肥,抗揍,还能抬头看看情况,公子哥倒是见过,并非他人,正是方润。 五畜高呼冤枉,说对方施伎俩,掉包陷害,还出手伤人。 方润当然不肯相信老猴他们的话,说这对爷俩家财万贯,怎么会行不义之举,莫多说了,回家去吧。 “陈少,我们就是长一万张嘴,也没人相信我们啊,”老猴懊恼不已,“我们五人不就是长得难看了些嘛,至于这么吗?珠子丢了不说,还讨了顿打,我们是陈少您手下跑腿做事的,要打也是您来打,他们算是怎么回事?您说呢?” 陈青脸上铁青,“他们姓甚名谁?” 老猴一瞧这阵式,有戏!感动得从眼缝里流出两道热泪,“我们兄弟几人打听过了,那个年轻人常住省城,他姐夫是席帅邀请的一位客人,所以他就跟着来许县玩玩,那个老家伙是他家的供奉,会些道术。” “我是问他们姓甚名谁?”陈青说道。 “年轻人叫周玉,他管年老的叫朱老,名字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