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村姑 002
“快啊，郁瑶快把红雪的凉鞋递过来啊……” “哈哈，你们看她的样子，太搞笑了。” “嘘，别说话，她还以为自己画的很好看呢。” “啧，东施效颦，丑人多作怪……” 大寨村村南的河里，一群年轻人洗衣服的洗衣服，戏水的戏水……洗衣服的主要是村子里的年轻女孩子，而在上游一些戏水的则是大寨村知青站的知青。 此刻，那些知青都围在岸边不住向站在河里的少女招手，让她把捞起来的凉鞋送回来。 少女也是村里姑娘的打扮，但此刻，她全身湿漉漉的，虽然粗布衣服湿了也不会走光，可看起来还是十分狼狈。 而更狼狈的，是她的脸。 能看出她努力想要化妆，然而，脸涂抹得太白，眉毛画得太黑，嘴唇又太红……一张脸看起来丑陋又滑稽。 岸边男男女女的知青有的穿着白衬衣，有的是军绿色薄衫，相比较旁边村子里的少女，看起来洋气多了，为首一个梳着偏分，白衬衣十分平整的年轻男人白皙俊秀，十分出挑。 其余人则是互相嘀咕嘲笑着看着湿漉漉站在水里的小村姑，满眼鄙夷。 郁瑶眨了眨眼，很快就确定了眼前的情景…… 原主跟村里的同伴来河里洗衣服，恰好遇到知青站的人在上游戏水，然后，女知青孙红雪的凉鞋被冲走了。 凉鞋顺流而下被冲到了河中央，那些知青着急喊下边的人帮忙捞鞋却没人敢去，这时项琪站了出来。 郁瑶爱慕知青站的男知青项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项琪自己也知道，而项琪则是暗恋出身干部家庭，还优雅有才华的孙红雪。 因此，看到孙红雪着急的样子，他立刻站起来冲下游的郁瑶喊话，让郁瑶帮忙捞鞋。 对于项琪的话，原主一向不会拒绝，也不管河中央水深又湍急，快速走过去堪堪捞起了孙红雪的凉鞋，可她自己却脚下一滑趴进水里……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头发湿漉漉贴着，脸上本来就诡异的妆容遇水后迅速晕开，看起来丑陋又滑稽。 那些知青赶过来拿鞋，一边站在岸边催促，一边低声嘲笑。 郁瑶的视线落到最前边的项琪身上……白面俊秀，神情透着一股清高，看着她的眼神有不明显的鄙夷。 这就是原剧情里原主那个渣男丈夫了！ 郁瑶暗暗冷笑了声，把凉鞋递了过去……一个穿着军绿衬衣，梳着两个辫子，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女知青上前接过，不发一语转身就要走。 郁瑶狐疑：“怎么，不知道要道谢的吗？” 那些知青和四周原本在看热闹的村里少女都有些意外，毕竟以前郁瑶对项琪有多卑微和殷勤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而且郁瑶虽然在村里同伴面前高傲，可在那些知青面前却是有些自卑的……没人想到，郁瑶居然会忽然指责孙红雪不道谢。 孙红雪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愣住，再一看郁瑶那张丑陋滑稽的脸，顿时觉得被这样的村姑奚落有些下不来台。 她抿唇移开视线：“……也不是我让你捞的。” 旁边的知青也开始七嘴八舌。 “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帮助阶级同志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你这种功利心态是不正确的，要改正的。” “你应该向红雪道歉……” 听到那些人的话，郁瑶简直都要惊呆了。 她懒得跟这些人废话，嗤笑了声，然后毫无预兆一把从孙红雪手里夺过凉鞋，头也不回反手就扔回了河里。 周围顿时发出惊呼声。 孙红雪急了，连忙扑出去追鞋……在河里连滚带爬才抓住自己的凉鞋。 那些知青有的连忙过去拉孙红雪，有的气势汹汹呵斥郁瑶。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快，向红雪道歉，快！” 那些人义愤填膺，郁瑶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准备去拿自己的东西，可刚一回头，就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直接被吓一激灵。 我去！什么鬼？ 苹果幸灾乐祸呵呵笑，郁瑶满心无语弯腰就着河水洗脸…… 这时，湿漉漉的孙红雪也被拉上了岸，气愤又委屈的哭了起来，那些知青顿时更气了，围到岸边就要堵住郁瑶。 项琪也是眉头紧皱：“郁瑶，你这样……”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是一愣，与此同时，那几个气势汹汹围过来的男知青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怔怔看着直起身的郁瑶，神情错愕。 如果说刚刚郁瑶的样子像一只夜叉，那么现在……看起来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没了那惨白诡异的粉，乌黑可笑的眉毛和吃了小孩一样的血盆大口，白皙健康的肤色，黑亮的大眼，粉色菱唇……看起来灵动漂亮极了。 郁瑶自从去年和哥哥去了一趟县城，缠着哥哥买了化妆品后，每天都画成一副奇葩样子，还因此没少被人嘲讽。 可偏偏她还觉得别人都是羡慕嫉妒她，画的更来劲儿……没人想到，那搞笑滑稽的妆容下，居然是这样一张脸。 村里那些同伴仿佛也才想起来，以前，郁瑶就是她们中间生的最好看的，所以才慢慢变得高傲……只是时间太久，她们都差点忘记了郁瑶本来的模样。 项琪怔忪站在那里，他旁边的男女知青也齐齐傻眼。 郁瑶不咸不淡：“好狗不挡道。” 她直接往前走去，孙红雪傻傻看着，都忘了自己正在哭…… “我先回去换衣服了。”跟旁边的同伴说了声，郁瑶端起洗衣服的盆转身直接往回走，头也没回…… 河边往村子里走去要路过一片农田，郁瑶端着盆走到农田边，就看到村里一群打猪草的年轻男女正坐在一起聊天。 看到郁瑶，其中一个穿着红花布衫，头上还带了花发夹的少女登时眼睛一亮，随即扬声开口。 “瑶瑶，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啊？” 旁边村子里的年轻男女都往郁瑶那边看去。 郁瑶笑了笑：“堂姐。” 红衫少女是郁瑶的堂姐郁兰。 郁兰原本正打算习惯性的嘲笑郁瑶，可等郁瑶走近后，看到郁瑶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她顿时一愣。 旁边的年轻男女也都有些错愕。 一个女孩笑着说：“瑶瑶以后别化妆了，现在这样多好看，你一天净瞎折腾。” 郁瑶笑了声：“好。” 郁兰顿时更加错愕。 要是以前，郁瑶肯定不屑冷哼一声觉得别人是在嫉妒她……哪会这么笑吟吟的说话。 旁边有男孩子招呼郁瑶过来：“我们在烤红薯，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郁兰顿时咬唇。 不等郁瑶说话，她猛地想起什么，立刻扬声道：“瑶瑶你还不知道呢吧，卫渊回来了，刚来了两辆汽车送他呢，可气派了，你快去看看吧……” 郁兰脸上带着幸灾乐祸，明显已经知道卫渊受伤不良于行的事情。 郁瑶淡淡瞥了她一眼，跟招呼她的人说了声“改天”，然后往家里方向走去…… 郁瑶离开后，旁边一个跟郁兰关系好的女生咋舌不屑：“傲什么傲，整天追着那群知青……以为跟人家混就能当城里人啊！” 另一个低声说：“听说郁瑶隔三差五偷偷给那个项知青送鸡蛋呢，郁兰你二娘也不管管她吗？” 还有人嗤笑：“兴许郁家就盼着郁瑶嫁个知青呢，怎么会管？” “怎么可能，那个项知青一表人才，听说父母都是工人呢，怎么可能娶咱们村里姑娘！” “人家项知青喜欢那个姓孙的，就有条碎花连衣裙的那个女知青……我有次见他在河里给孙知青送花来着，郁瑶何必呢，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郁兰勾唇：“心比天高呗，人家哥哥在县城有工作，跟着哥哥见多识广瞧不上咱们这小村庄了。” 这时，一个人忽然说：“我听我爸说，卫渊是受伤退役的，好像不能走路了。” 郁兰明显也知道：“是被人背下车的……说是两条腿都废了。” 一个男生咋舌：“太可惜了，卫渊哥以前多厉害啊……” 有女生小声问郁兰：“那你们郁瑶还会嫁给卫渊吗，他都残废了啊……” 郁兰挑眉：“都有婚约的，她不嫁给卫渊难道真想嫁知青啊？” 郁瑶回到家的时候，父母还没放工，哥哥在县城纺织厂开车，周内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她一个。 她放下洗衣盆，进了自己屋子去换衣服。 能看出郁家的确对这个小女儿比较娇惯……这个年代布料本来就稀缺，她的窗帘却是一整块的粉色碎花做成的，床单被罩也是一整套，不知攒了多久的补票。 床边还有个梳妆台，虽然是原主父亲自己打的，可木工不错，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好看。 桌子上面放了镜子和粉盒，还有一支眉笔和一支口红。 对这个年代尤其是农村的少女来说，这配置已经很不错了。 她走过去打开衣柜，看了眼原主缠着家人做的跟那些知青的军绿衬衣很像的衣服，没去碰，拿了个水红的衬衫和灰色的长裤出来换上。 这些衣服在她看来其实都很土，可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别人家姑娘有两身衣服换着穿都已经不错，不像她，衣柜里挂了四五身。 也足以见家人对她的宠溺…… 换好衣服擦了头发，郁瑶走出去把洗过的衣服晾起来。 说是洗衣服，其实只有原主自己的……原主本来就不是愿意洗衣服的人，她去河里更多是为了“偶遇”那些知青。 晾完衣服，郁瑶直接进了厨房。 等到郁正国和赵美秀两口子回来，郁瑶已经把做好的晚饭上了桌……玉米粥，红薯面窝头，还有绊了野葱用油泼了的咸菜。 郁瑶本来想给干了一天活的两口子再炒个鸡蛋什么的，结果发现鸡蛋筐里空空如也，然后才想起来原主刚把最后的两颗鸡蛋偷偷给了项琪。 院子里倒是有鸡窝，可她不敢去掏，怕被鸡啄了…… 等到郁正国两口子回来，看到温度刚好不冷不烫的饭食，两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正在洗抹布的郁瑶。 赵美秀疑惑问道：“瑶瑶……你今天，怎么了？” 郁瑶把抹布拧干挂在绳子上，洗了手，走到桌子旁边笑着说：“爸妈，以后你们上工去，家里的活就交给我……我今天去河里洗衣服跟别人聊起来才知道，二丫她们都在家里帮忙干活的，咱们家我一直没做过什么，这是不对的。” 她说：“我以后会学着做的……不能只让你和爸辛苦。” 郁正国和赵美秀怔怔对视，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就是没当真。 以前小闺女也偶尔有过类似的事情，他们也数次以为女儿终于长大了……可当他们发现女儿只长大一两天又退回去后，慢慢就不当真了。 所以，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眯眯夸了几句就坐下来开始吃饭。 哪怕只长大一天呢，他们也能享受一天小女儿的孝顺，挺好的！ 郁正国夫妇刚放工回来，还不知道卫家的事情，郁瑶也没提，等到他们吃完饭没多久，有邻居来家里找郁正国夫妇，他们才知道卫渊回来的事情。 两口子第一时间就去了卫家，等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毕竟，卫渊和自家女儿有婚约……他们以前也看好卫家小子，模样长得俊，人也踏实，虽然性格沉默寡言，但本分可靠，后来听说进了部队也做的很不错。 可谁知道，人忽然就受伤残废了…… 郁正国坐在桌子旁边吧嗒吧嗒抽烟，赵美秀眼圈有点红，一是觉得卫渊那孩子可惜，二来，是担心自己闺女。 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不会愿意女儿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可是，卫渊父亲还在的时候跟他们家关系不错，帮衬他们许多，父子两人都救过瑶瑶，如果要退婚……也是心里有愧。 郁家两口子在外边唉声叹气的时候，郁瑶在自己房间里也把这次的任务理清楚了。 客户诉求是要报复渣男，然后弥补和照顾家人，报复渣男的事情急不来，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弥补和照顾家人……还有那个未婚夫的事情。 卫渊是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导致双腿瘫痪，这样保家卫国的英雄，她现在去提退婚是落井下石。 所以，退婚的事情不着急。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赵美秀的声音，喊她出去。 郁瑶猜到了什么，出了房间，就看到那夫妻两人都抬头看着她……屋子里一股子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