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与道争锋
见子车望来,炎流淡淡的道:“你只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周围原本被世界之力冲刷将要被扶平的混沌虚空再次稳固了下来,混乱的能量左冲右突,狂暴不已。 子车点头道:“足够了。” 随即他看向陈安,目光宛如实质化的神兵利器,通过双眼,直斩向陈安的心灵,并于半途中炸开,疯狂冲击着陈安的五脏六腑。 好在铸就金身后,带上了无相虚无的特性,这能让大日星辰都犁出痕迹的狂暴能量,还没造成太大的破坏,就被他排出体外。 但这翻手脚,却也是耽误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等到陈安再抬起头来,身处的环境竟变成了一块金灿灿的世界。 周围还是恐怖的混沌风暴,可在这金灿灿的世界之中,却是一片平静,就好像是被封存进了一块琥珀之中,整个人都是动弹不得。 四周“琥珀”有无形异力生出不停的侵蚀着陈安的身体,将他从虚实不定的状态中挤出,彻底禁锢住。 子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左手拖着那枚金灿灿的圆球,右手拉扯出一把五尺长剑,身形猛然一纵,往陈安冲刺而来,剑尖带着无可匹敌的锋锐之意,直接刺进陈安的额头之中。 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那一剑中所蕴含的是最纯粹的杀意,可以将一切生机彻底溟灭的杀意。 陈安眼神迅速暗淡了下来,下一个整个身体都随之崩解,化作泡沫,四散纷飞。 而在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看清来轻松自若,似乎连之前的禁锢都是假的。他用欺天瞒地法扭曲了被禁锢被击杀的事实。 说起来,欺天满地就是期满天地的意志,但金仙道祖不愧是从一条修炼途径走到一个极致的存在,欺天满地法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被削弱了大部分。 若不是之前的那一眼对视,陈安将愚神弄鬼的种子,率先种在了对方的心中,他根本无法这么轻松的就能扭转事实。 子车的目光依旧淡漠,仿佛陈安的再次逃脱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剑光回转,横扫一域,无尽的金光中随之凸显出一把一把的锋锐兵刃,不见其形,唯见其意。 陈安下意识地就想要有所动作,同时烛光照影术照见虚空,妄图从崩灭的混沌中寻找出一条出路,可就在这时,一阵撕裂的痛楚在他眉心处爆发,迅速的侵染到整个头颅。 死亡的阴霾化作沉睡的眠曲在他脑海之中回荡,让他能够清晰的认知到源头所在——那是子车中宫直刺的一剑。 我……我不是躲开了吗?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陈安迅速从茫然中挣脱,欺天满地法封存,将这几乎能置他于死地的伤势扭转,变的只是轻伤,这才有精力应对那已经到了面前的漫天兵刃光影。 炎流虽然至始至终都没出手,但两大金仙道祖的降临,仅仅只是气息,就扰乱了整个凡间界的结构,那种虚幻的感觉渐渐褪去,实质感越来越强。 而若在外界观察就会发现,这处凡间界在往灵界相应的位置沉降,由只是映射而成的幻境往实实在在的空间结构转变。 同样的,因为没有这虚幻的映射支持,陈安“有”的境界被动摇,虚空造物和无量相变渐渐失效,就连欺天满地法所能扭曲的弧度也在减小。 换做之前,致死的重伤,他可以将之扭曲成完好无损的状态,可现在仅仅只能将之变成轻伤,想来再过一阵,等到这处凡间界彻底破损,归于灵界之上时,他最多将致死扭曲成重伤就顶天了。 所以即便是没有炎流帮着维持失道混沌,随着界域之力的影响逐渐消失,他和子车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而等到凡间界的映射彻底降临灵界后,他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有所准备的九天玄仙。 因此,那短暂的十个呼吸并非是对子车的限制,相反,其真正限制的人是他。 必须在凡间界化作泡影消失前,赶紧离去。 无相天兵化作漫天的白色剑光,将子车这漫不经心的一击挡下,陈安借机再次转移位置。 同时一点烛火在他的心中燃起,映照出周边数个灵界及其附属凡间世界的景象。 随着他神念延伸,时空纷纷褪去。命运诠释成丝线,丝线连接起节点,或许只需要一个念头,无数世界中的某一个节点就会与他脚下的位置连接,让他逃出升天。 子车眉峰一挑,首次有了表情。 陈安的诡异他是深有体会,因此才在降临之初就将整个世界都搅成烂泥,为的就是封锁住对方所能借以逃脱的所有路径。 可现在,对方辗转几次,虽还在禁锢范围之内,却已经远离了他,并且摆明了车马要逃。 虽然完全不相信对方可以破除这层禁锢,但也忍不住心中没底。 金色大道对这片空间的缓慢侵蚀骤然一停,锋锐到可以斩杀一切的力量聚集如一,化作一根连造化都能洞穿的剑光,跨过某种莫名的途径,直射到陈安眼前,竭力阻止他跨出那一步。 而陈安脚步一顿,真的没有强硬跨出那一步。 看似两点一线条件成立的传送其实只是愚神弄鬼做出的假象,其实就算已是洞虚天的他也无法自这般环境中走出。 与混沌虚空无关,只是因为子车不断的侵染环境,占有法则,压缩他存在的空间,这是以欺天满地法也无法扭转的逆境。 而做出一副将要逃跑的举动完全是为了引诱子车做出冒进之举。 面对那似乎能洞穿一切的剑光,这一次陈安终于是看清了其来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刚那一下自己明明是躲开了,却还是被对方一剑刺中要害。 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的确单一,单一的力量,单一的属性,单一的真意法理,有太多的漏洞可寻。 因此陈安至始至终都没怎么看得起过这些纯粹追寻力量的仙修。 可是金仙道祖不同,真正将一道走到尽头,所能看到的风景绝非普通低阶修士所能想象。 作为一道法则的主宰,当前法则固然被其镇压俯首,相关的衍生法则乃至关联法则也同样可以运用自如。 尤其是子车这般志向远大的存在,所掌控的关联法则或许不能对付同等境界的金仙,但金仙以下的存在却是手到擒来。 那一剑诠释了金性的永恒不朽,诠释了沧海桑田亘古不变,陈安的诸多变化在这等性质的一剑面前顿时没有了用处,该刺中自然还是得刺中。 或许纵然靠着种种神通自保有余,但陈安本质上甚至还不如太乙真仙,自然不能豁免。 接下来这一剑其实也一样,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却又是不同。 他右脚前踏不丁不八,双手虚握,光线在他手中扭曲成一柄弯刀。 之前就想试一试金仙道祖的层次究竟有多高,现在总算有了机会,一个不试就死的机会。 刀剑相交,没有任何的碰撞,刀如虚无之物,卷起一道同样微弱的白光向前拂去,拂过金剑,拂过金光,拂过子车…… 剑同样未受阻碍,但仓促之间逼退的意味更浓,杀意却是不重,陈安在剑光临体的关头,抽出手来释放了一记欺天瞒地,扭曲了剑光的落点,由眉心转移到了肩窝。 极致的安静过后,陈安倒在一片混沌之中,足以撕裂法宝的异种虚空能量却对金身毫发无损。不过他肩窝上的恐怖伤势却不是假的。 金性恒定,剑出隽永,剑过同样也是隽永。 顾不得伤势,甚至来不及去看那一刀的结果,陈安强撑着起身看向炎流所在。 十个呼吸已过,炎流早就不在,他竟真的从头至尾都没有出过手。 目光所过,子车的身体渐渐消逝,而陈安却并没有什么不适,预想中的命运反噬也有,甚或比之当初击杀那金甲将军时要强的多,但却还不足以将他压死。 似乎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所谓道祖的境界其实是假的,其所承载的命运根本不足以让一位天仙殉葬。 只是陈安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这金仙道祖似乎比九天玄仙也强不了多少,或有凡间界太过虚幻,无法全力施展的原因在,但也不至于如此简单就被自己灭杀了。 千万年的修行,哪怕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欺骗,其实他后面还有一系列诱敌深入的准备,结果都没用上。 努力站起身,陈安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两位金仙道祖的降临,使得这凡间界全然不堪重,彻底崩溃,四周的山水景物如浸泡在水中的画卷,形态模糊,色彩分离。 恐怖的虚空风暴已然开始肆虐,他虽然对此不惧,却也没有强拖着重伤之躯在这恶劣环境中受罪的恶趣味。 于是他向着九天之上飞起,妄图摆脱这世界崩溃所连带的法则混乱,找一个稍稍平静一点的地方跨界离开。 脚下晓月书院,吴郡沈家,康安城乃至整个洖水流域全部消失在莫名的波动之中,孟葳蕤、水清音、沈炼……这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灵,也如同画卷中的人物一样,褪去灵性,变成了一个逐渐扭曲到看不清形状的符号。 陈安早有心理准备,自然也没有顾忌这些,往上飞起的速度一点不慢。 只是眼前虚空却无一处安稳之地,没有办法他只能一门心思地往灵界而去,毕竟这里只是灵界某地的一处投影,它的崩灭与灵界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到了灵界,就可以得到一处安稳的所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大恐怖降临,陈安愕然驻足,傻傻地抬头看向那代表灵界的星辰背后,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它仿佛是大道的化身,诠释着亘古不变之意。 在这无边无际的身影面前陈安就如同是一粒尘埃,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力。 一时间,陈安面上的愕然褪去,竟莫名的笑出声来。 原来,这才是金仙道祖,刚刚那个不过是个投影而已。 就说么,即便只注重力量也不妨碍寻道,力到极处也是道。 可惜他对此明白的有点晚了,他的身形直接定在那个即将化为虚无的凡间界之中,随之褪去灵性,变为画卷,恍惚变幻,彻底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