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春浮梦到梅花
“仅仅只是小成……” 白术伸出手,真炁透体而出,焰光在掌上摇曳,高温下,空气密度减弱,一阵模糊扭曲。 他略走几步,躬身拾起一块铁石,五指微微发力。 不多时,伴随着青烟滚滚,五个带指印的深痕就出现在石子上。 在这个境界,皮膜筋骨,五脏六腑,非但比常人更为坚韧,覆上真炁的一举一动,也有比寻常拳脚更胜的威能。 属性值…… 只要有属性值,莽就完事了。 可手上只有赤龙心经的简本,找不到炼窍境的心法,就算他擒白虎后,也无法开始炼窍。 更不用说阳符甚至金刚,这些心法,在世家、宗派里,往往也是不传密册。 即便是赵家,在尸潮肆虐时,也有人冒死从藏月楼拿去心法。 若说武技是护道之本,心法,则是存世之基。 只要有心法在手,剩存未死的赵家族人完全可以重建一个全新的赵家。 若论心法,其实白术先前并不属意《赤龙心经》,而是另一门换做《齐云密册》的心法。 并非是因其修行艰难,有属性面板在,只要入门了,无论如何艰涩的法理他都能修行圆满。 而若论威能,即便是赵家嫡系,也只有赵修、赵舟寥寥几个核心子弟,才有资格修行。 他更心向《齐云密册》,不单因为赵家唯一一位第三境武夫,赵家阳符老祖就是修行《齐云密册》。 也因为,它是唯一记述了胎息到阳符,完整下三境修行的关要。 如何锻生先天一炁,如何开辟身内外的大窍玄关,如何渡过阳符外魔,篆刻真符道种…… 赵家里,《齐云密册》是最完整的心法。 余下如《白涛图》、《鬼柳心经》、《兑泽真谱》、《虎神书》……要么只记载到炼窍,要么只是胎息。 而《赤龙心经》,谢丹秋曾隐隐提及,它是从谢家传出来的。 赵修、赵舟若是侥幸有成,谢家也会遣人将他们接往长缙,进行下一境修行。 十二巨室之一,屹立两朝而恩宠不衰。 白术实在想不到,他要如何得到下一境的心法。 世家与大王共天下,历朝历代,这似乎是不成文的铁律。 如赵家这种世族,都有三境阳符镇压底蕴,而赵家即便在松阳郡,也不能算独断一方。 春秋学宫、洗剑阁……一些世家、大宗的旁系,都要压它一头。 那么雄踞桐江以北,累世公卿的谢家,又该如何? 难不成他要去求谢丹秋? 白术冷晒一声,摇摇头。 人无远虑而必有近忧,胎息篇才方方小成,可有属性值的存在,令他不得不忧虑胎息后的心法。 世家大宗们往往把心法视作禁脔,若不是从小培养,绝不会授下根本dàfǎ。 难不成让我去抢? 在他默默思忖时,静处突然一声响。 架子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一只偷灯油的小老鼠。 他转过身,铁柱已抱着棍子,不知不觉睡熟过去,口水滴得老长,鼾声如雷。 白术心念一动,火光从他内里腾起,将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晕彩,皮肤残留的污渍一扫而空,露出白皙如美玉的肤色。 “好像又白了。”白术怔了怔。 他穿上衣衫,轻手轻脚朝架子后走过去。 花猫肚皮朝天,趴在架子上睡得四仰八叉。 它耳朵微微动了动,显然是听到脚步声。 白术摸摸它抬起的头,又将小猫朝架子里推了推。 它半边身子都躺在架子外,随便翻个身,就能摔下去。 转过架子,谢梵镜头抵着墙,眼睛闭着,身子一晃一晃。 似乎是困极了,她睡眼惺忪,额头时不时与墙面咚咚撞一下。 白术也有些呆呆地看着她,花猫被吵醒,灵巧从架子上跳下来,亲昵蹭了蹭白术小腿,又走过去,趴在谢梵镜身边,大大伸了个懒腰。 他来不及问你为什么不睡,这句话还卡在喉咙里,谢梵镜陡然一个机灵。 “你好了吗?”她说。 “我能不能转过来?” 白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那个梳着鸡窝头发的小小脑袋,突然有些莫名的想笑。 你是阿库娅吧,真是傻得可以啊。 要多和人交流,多去外边走走,不要一整天都沉迷撸猫,这样会变成社恐的废宅啊。 你这么傻,以后会被男人骗的,等你长大了,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来骗你上床,骗你生孩子,等你年老色衰了,他们还会拿你的钱去养二奶,你这么傻,肯定还会乐呵呵地往外掏钱吧。 古代社会能有效治疗智障吗?多学学你姐姐啊,时代姐妹花,永远不分家…… 白术莫名地想笑,他的思绪胡乱到处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他只是默默看着谢梵镜,一动不动。 “转过来吧。” 很久,低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快睡着过去的小小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揉着眼睛转过身。 在几步远,介乎少年与男孩间的人正沉默望着自己,眼底情绪莫名。 “要吃馒头吗?”谢梵镜楞了楞,她手上是半个早就凉掉的大馒头。 “馒头好大,我吃一半就吃饱了。” 小小的女孩踮起脚尖,将那半个冷掉的馒头举到自己鼻子前,像个傻子一样仰起脸。 “能和我说说吗?”白术轻声问,“你之前是怎么过的?” “修行啊。”谢梵镜很奇怪他会这么问,“阿姐说我四岁修行《大梵十二经论》,结出心印前,要练闭口禅,除了过节,我大家都不理我。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湖,还有很多很多花,后来孙爷爷告诉我这里有东西,能让我结出心印,爷爷就让孙爷爷带我过来了。” “对了。”谢梵镜补充道,“《大梵十二经论》就是《大梵宝藏》,姐姐说爷爷不会取名字,她的《太上天书》本来是叫《太上洞神元变经》的。” “是吗?” 白术心中动了动,目光隐隐一闪。 看着举到眼前的馒头和仰起的小脸,那头发更像鸡窝了。 他默然了片刻,有些事,还是决定明天再说。 谢梵镜又打了个哈欠,在她睡眼朦胧的时候,手上突然一松。 “不要吃冷掉的东西。”白术接过馒头,面无表情,“以后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