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碾杀
钢铁、砖块、木材、起重车、打地基深深的凹坑和不远处林立的,几栋数十米高的未竣工的大楼…… “竟然是这里?我在一瞬间穿过了大半个勃朗市啊……” 白术眨了眨眼。 从自助餐厅走出来后,他只来得及看清被火焰轰平的工厂,和明亮火焰里的那个施法者,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住,似乎是一双巨大手臂在拉着他的灵魂飞旋奔跑,脱离出原地。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横跨了几乎半个勃朗市的距离……周围是一片未竣工的建筑群,夜妖如鸦群聚拢在半空,投下不详的巨大的影,猩红的眼珠子凸出来,惊喜兴奋地打量着他。 “不是法术,我身上没有被施法的痕迹……” 白术顺手将一头俯冲下来的夜妖锤爆,那无头的躯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如流星飞掠,直至撞进了一堆砖块,尘土飞扬。 “那么……是收容物吗?有趣,或者说真是令人不解啊……它的运作原理是什么,科学还是史前魔法?真想把它拿在手里,好好拆开研究一下。” 半空中—— 夜妖们都发出尖利的嚎叫声,这些高大的有翼怪物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感和自己旺盛劣等的**逼迫到了理智的边缘,它们在高楼间极速的穿梭,利爪饥渴地刺穿石块,切割钢材,一边畏惧,又一边忍不住地想要渴求着……那些介乎于求爱或不安的嚎叫声,从它们喉管发出来时,听起来就像失禁的小狗。 这刺耳不绝的嚎叫终于惊扰了他,白术从轮椅上皱眉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视野里到处都是拍打着羽翼的夜妖,这些怪物汇聚成了遮蔽天空的黑色洪流,挡住所有的光亮。 它们一边以高速状态围绕着白术盘旋,恐惧又愤怒的发出小狗失禁的叫声,一边在本能驱使下,忍不住与身边的同伴开始疯狂**。 如贪婪,如淫乱、如情欲、如饕餮…… 在黑色的怪物洪流下,白术的身影就像渺小的一滴雨水,像是随时会卷进那漆黑的洪水中,被撕裂,被吞没。 “真是——” 他突然笑了起来。 第一拳朝地面轰去,在恐怖的反作用力推动下,白术已经瞬息出现在十米高的低空,强劲的空气撕扯下,他身上的白色衣物出现了几道裂口。 “一群——” 二秒后,他原本所停滞的低空向下深深凹出,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碗状,在气流的喷发下,白术如同一只利箭,再次被猛烈的向上射了出去。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慢镜头,在这静止画面里,唯一运动的,只有白术。 他的身体被气流包裹着极速抬升,眼中带着莫名的魔性,五指合拢,右手握拳,仿佛将世界上最暴烈最可怖的雷霆攥住,强行压缩在手掌之间。 “敢于亵神的畜生啊!!!” 一个简简单单的直拳,肉体加上恐怖的加速度,最赤裸、最原始的暴力便从他的拳头上倾泻出。 黑色洪流出现了刹那的停滞,那漆黑的颜色被打破,一束晦暗的天光隐约泻了进来—— 于是。 半秒钟后,又是一拳轰出!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白术对着天空连续不断的出拳,每一次拳头轰出,都在大气中带出肉眼可见的巨大波动,如同超级集束激光狂暴扫射,爆炸出连绵的恐怖光影。 血肉在消失,一切都单薄的如纸糊。 整场轰击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当一切狂暴回归静止,所有的哀嚎和惨叫都消失后,剩下的,只有死寂。 比死亡,更幽寂的死寂…… …… 没过多久。 当伦德穿过传送门,急匆匆赶到时,见到的只有这一幕。 血液、肉块、内脏、脑浆和骨头茬子填满了大地,像一层鲜红的厚重肉毯,空气中弥散着恶臭和焦糊味道,到处都是瓦砾、碎砖和断木头。 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倒塌的屠宰场,触目所及,只有四散的砖块和黏在地上的血泥。 “妈的!” 伦德挥手打开一根横在面前的木头,在木头被打飞瞬间,刺鼻的土埃扑面喷出来,呛得他连连掩面捂鼻倒退。 “死了?死了?都他妈死了?天杀的!天杀的的!天杀的…… 他妈圣提多在上啊!!!!” 战栗、惊愕和难以言喻的怒火吞噬了他,像把一个炸弹塞进肚子,伦德绝望揪住头发,整个人要炸开了。 在教团里。 他并不是天赋出众的那个人,也不是最勤勉的,甚至不是血脉最尊贵,家世最古老的那一列。 他能加入教团,全部都是因为姐姐。 姐姐给他入教的申请信,姐姐给他进行契约的仪轨,姐姐给他选择导师,姐姐给他术式,姐姐给他朋友,姐姐……姐姐给了他一切。 全部,全部都是因为姐姐。 “我该怎么办啊……” 伦德茫然望着眼前焦黑的尸块,无意识捏紧自己的法杖:“去找敌人吗?” 夜妖是姐姐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雌雄同体和从不间断的发情周期,让这群畜生拥有堪称恐怖的繁殖能力,它们一胎就能生下数十个,新生的幼儿经过半年的饱食,又很快能生长为成年体……姐姐说,只要二十年,二十年后,他就能拥有一支横扫地上列国的军团,无敌的夜妖军团。 可是现在…… “我该怎么办啊?”伦德更加握紧了法杖:“姐姐……” 肉糜、血流、浓烟和逐渐开始燃烧的火焰,几根储水的管道裂开,泥黑的污水像喷泉一样滋滋从地下冒出来,带着令人忍不住掩鼻的恶臭。 风里带着浓厚的血腥和某种仿佛动物蠕动的,毛骨悚然的声音。 真是,血肉的地狱啊…… 伦德近乎呆滞的看着四周的景象,茫然的前进,他手里的法杖扩散出一圈力场,带着他穿过了污水、泥浆和稀巴烂的血肉,把那些秽物隔离在力场外。 突然,前方传来窸窣的骚动。 一个深深凹坑里,血肉模糊的人形安静的将双手按在膝盖上,他脸部、双臂和胸口的大部分皮肤都碳化成黑色,暴露出嫩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隐约的骨架痕迹。 他空洞的眼眶淡淡注视着伦德,无数触手一样细小的生物组织在飞速编制,重组出带血的眼球和身体肌肉、皮肤。 被那种眼神盯着,仿佛被一头恶鬼所注视了……伦德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本能想要跳起来尖叫,可那个眼神却让他浑身僵直,身躯不听使唤的打摆子。 血液慢慢冷了下去。 深坑里的恶鬼慢慢停止背脊,他身上的焦黑的坏死组织随着这个动作被撕裂,露出了新生的,白皙晶莹的肌肤。 他,在自愈…… “那些畜生是你的宠物吗?很烦人的虫子啊,为了把他们踩死,我费了很大功夫,都已经脱力。” 喑哑又冷淡的声音发出。 他身下早已熔化成钢水的轮椅再也维持不住形体,随着起身,溃散了。 白术用双臂抓着燃烧的土坑,慢慢爬出来,对着远处呆滞的伦德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 “是法师吗?” “来自亚美拉还是还是海对面的南方邦联?” “终于见到你们了,说实话,我已经找你们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