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龙语与风之歌 第七十二章 微笑可以只是表情
然后，格洛里更惊讶了——她是一名留着棕色披肩长发的残月女子，但让皎月都低头，她肌肤如雪，还有双犹如天空蓝的清澈眸子。 “抱歉。” 格洛里因为失礼而将目光投向山洞外的阳光。他想起了他的伙伴。这双眼睛与艾尔瑞丝的一样清澈——如果艾尔瑞丝是天使，那蓂荚便是女神。难道，她真的是女神吗？ 格洛里迟疑了。他知道蓂荚是一名残月，但是除了信任之外还能怎么样呢？她拥有强大的魔力，这一点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她拥有两种古老的魔力，甚至还有其他更多的，我已经无法猜测了，我真的很累，即便睡了两天，还是能感觉到疲惫。 至少，我被她救了一次，她也没有伤害爱娜，就暂时这么信任她吧？在这样的世界里，她是谁又能怎样呢？格洛里吸了口气，重新望着蓂荚，——一个魔力在流逝的人族魔剑士，还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在一个魔力强大的残月女子的保护之下，这可真是讥讽。 “我很抱歉，刚才失礼了。”格洛里解释道。 “嗯……以前也有人类这样盯着我。但是，他们不会像你一样将视线转移。我已经习惯了，你不必道歉。” 蓂荚看到格洛里面带愁容，自己也乏力地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了。 “这个岩洞面朝西侧，几乎是嵌在地面里的，因为这一片地方并不算高，甚至连个丘岭都算不上。但是，阳光就是这么奇怪，在这地方出奇的温暖。” 听到蓂荚这么说，格洛里也这么觉得。他希望这阳光能一直持续下去，不要让黑夜来临，因为他看到了东门口的草原狼遗骸。 那不是一只，而是堆满了洞口的西南角落。他不知道蓂荚是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弄来这里的，更不知道蓂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用什么办法处置了它们。 现在，格洛里还无法挥动剑，也无法面对那些草原狼，只能继续休息，期盼着所有的困难都能过去。 格洛里不想亏欠别人，在这世界“你欠了什么就得偿还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他记得旅人们与游商的叮嘱。 想到这里，格洛里才发现自己完全睡懵了，而且心跳也很沉重。 格洛里几乎忘记了这种煎熬的感觉，想要用剑抵挡一切可能来临的危险却不能，只能眼睁睁地屏息与伊薇特躲在柜子里或者水面之下；真希望她在身边，如果可以，她会将所有的阴霾都带走——她总是充满阳光的笑或者给一个拥抱。 如果是独自一人呢？这可真是够难过的。幸运的是，爱娜与蓂荚在这里。感谢还有向我伸出援手的蓂荚，也感谢苏珊的那一箭——我希望她能与复兴军团的人渡过每一个危险的夜晚。对，我得说声感谢。 “感谢你帮助我，但是我这右腹的伤，连古神诺洛莱卡都说无能为力。” 格洛里仰头，想微笑却是苦的。他因为蓂荚的照顾而没有让嘴唇发干，但脸色还是苍白。他试着感受自己的魔力恢复了多少或者它是否还在流逝，就张开右手让星光浮现。 “你这可不是星之力，而是单纯的光魔法。”蓂荚平静地倒着走到北侧石壁下，然后依靠着石壁慢慢坐下。 蓂荚一定累了。或许接连两个晚上，她都在为了看护这里而熬夜。我看得出来，她坐下的时候仿佛是滑落下去的。现在，可不能继续这样了，我得让心情平静，让体力与魔力尽快的恢复。谁知道这一夜，又会遇到什么草原的精怪呢？ 对，“鬼一定知道”，格洛里不由得用这种话鼓舞自己，告诉自己这漫长的旅途中还会有更多关于自己闯过困境的故事发生；这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而是一种积极的心态，一种敢于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你应该好好休息，像我一样。我的导师告诉过我，遇事就要保持镇静；如果不能做到，就试着闭上眼睛，然后试着让自己放松。” 格洛里看到蓂荚对自己以及爱娜微笑，就用平缓的语气补充。甚至，他在蓂荚看向这边的时候，眨了眼睛，强行闪出勇者无畏的坚定光芒，上扬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真正的微笑。 不过，蓂荚敏感，能感受到格洛里的无奈。他在强压表情，这看起来简直是在提醒我这世界有多么的残酷。关于这世界，我了解的可不比他少，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好人。 “其实，这是一个意外，我本来是去雷德丽芙城打探神诺们的动向，就碰见了你，是你身上不同寻常的伤引起了我的注意。然后，就一直跟踪你们去了庄园。结果，被你发现了。但是，你的敌人还真够多的，就在庄园里还有一波盯着你的家伙。” “然后呢？我感觉你是一个不肯受命运束缚的人，这是一个很意思的发现。也许，你可以帮我做些事情。”蓂荚回忆道。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事情……你瞧，我这副模样，连自己都无法顾得上……” 格洛里想到自身的伤，犹豫了一下，又肯定地作了补充。 “但是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因为你不止帮过我，还救了我一命，这是我欠你的，一切都会来去公平。” “一切都会来去公平”，即便这说法过于勉强，但这一句话是格洛里自认为对这残酷世界的最好解答，就像“好坏终有报”一样。他当然知道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公正、公平的，但不能缺少对美好事物的憧憬。 若没了憧憬，那跟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每天麻木的过活，然后不断重复，直至迎接死亡吗？ 这可不好…… 有一句话说得好，“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希望就如黑夜中的火把，你往篝火中一丢，它就能熊熊燃烧，不只是温暖自己，还会照耀他人。 “星火燎原，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希望’本该如此。” 格洛里在心中默念。他时刻告诉自己不能懈怠，曾经他把凯尔当做偶像；现在，他把那些与生活搏斗的平凡之人当做心中的英雄。对，那些不屈服于磨难的人都是英雄，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与在战场上捍卫家园的勇士毫无区别。 憧憬未来，保有希望，直到自己能温暖别人吗？但是，温暖别人对于格洛里来说还太难，他甚至无法在这样的地方独自照顾自己，还得依靠蓂荚，甚至是依靠一个不及自己腰高的女孩爱娜。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至少在努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站起来。格洛里这样告诉自己，甚至用左手将身下的干草攥了又攥，而且是用了很大的力度。接着，他试着用无力的右手将剑拨到身边，然后试着将剑拔出，来面对即将来临的黑夜。 “现在，我得想法弄一点火，好让你们取暖。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有月光就足够了。” “然后，你答应帮我的事情以后再说，因为你还有自己的事情。” 本想告知格洛里一些事情的蓂荚，将话说了一半。她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眼前的人甚至不知道还可以活多久。 现在的格洛里，已经没有过多精力去追问。他将所有的力气用在了拔剑的事情上，他不想让自己这样狼狈“我会记着的！这是承诺，一切都得公平。” 随后，格洛里就仔细地看了看坐在岩石上的爱娜。她是这么瘦小，这一定是因为守序的压迫而导致的——这孩子，第一眼看上去，我就知道她大概有多大了。但是，她竟然因为食物上的困难而变成了这副瘦弱矮小的样子，真是让人可怜。 关于爱娜，格洛里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安排。他想把爱娜送到古迪安王国的雷德丽芙城，交给城主马林照顾，因为人族的领地在魔龙帝国的压迫之下，无论去哪都是艰辛——如果是流落街头的孩子，一定会被守序带走的，还会成为工地里的工具。 不将爱娜送去雷德丽芙城，总不能送去望月城吧？从最近的消息来看，月下恶魔确实沦为了凯尔的鹰犬了。 停顿了一下，格洛里自己的目光悄悄地从爱娜身上溜走，不再落在她的棕色眸子上，然后晃过她的黑色马尾辫子，直至落在眼前的剑柄上。 格洛里猛地抽剑，才将剑拔出。他正要起身，爱娜就过来搭了一把手。这是一个多好的女孩，为什么就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呢？ 怎样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真正的微笑给她鼓励呢？格洛里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他需要保持内心的坚定，来抵挡一切拂面的残酷。 当草原狼的嚎叫声传来，格洛里摇晃着站了起来。他在蓂荚的阻挡下走到了洞口，斜靠在石壁上。 只见，一只流着涎水的狼跃出草丛，在月光下出现。跟随而来的还有三只，两只在它的两侧，一只试探着走上洞口上方的土丘。 格洛里知道中间的狼是主攻的，侧面的是佯攻与助攻。当主攻的狼扑面而来，格洛里就依靠着石壁单手挥剑了。在格洛里斩杀主攻的狼后，他就看到了一束金光在北天边际坠下。 “那充满神圣之力的光芒是谁的？” 因此，格洛里就想到了金色盟约。“安德鲁又在哪呢？他是否也在面对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