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值班医生

    在蔺苒的目光下，系统默默转过身，嘟囔道：[宿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

    蔺苒翻个白眼，低头拧出瓶盖喝了口水。

    她这种沉默让系统莫名有些慌，想了想又转过来小声说：[宿主，反正对你又没有坏处，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是啊，我本来都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现在还能够多活几年，又有什么不好的？”蔺苒扯着嘴角笑。

    系统沉默一会儿，发现无言以对。

    蔺苒也懒得再理这里面的弯弯绕子，她知道系统肯定有事瞒着她，说不定系统还是冥府出品，但正如她刚刚说的，她本来就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她赚的，随时死了也不亏。

    她发现自己多活了一辈子，真的看开了不少，甚至随时都能羽化登仙了。

    蔺苒没回答霍明岚的问题，霍明岚急着知道答案，抓着她的衣角扯了扯，蔺苒失笑道：“哪有什么交情，我又去不了冥府，怎么跟这些阴差无常打交道？”

    霍明岚明显不信，哼哼道：“你知道咱们部门有一个叫郝三的吧？”

    郝三？

    蔺苒确实是在群里面看到过有这个人，但这也是一个深海潜水员，从来没见他冒过泡，而且有关他的介绍备注都是空白的，十分神秘。

    霍明岚低声道：“郝三是个走阴人。”

    蔺苒微微挑眉。

    走阴人，也叫做走无常，就是在冥府人手不够的时候，充当阴差，帮着一起勾魂的，这类人真要说起来可能还不在少数，毕竟如果有什么发生大量死亡的灾难性场合，冥府又忙不过来的话，都会找走阴人来帮忙。

    走阴人不一定就是玄门中人，只要命格里面偏阴的，就合适做走阴人，既然走阴，那和冥府肯定是有打交道的，甚至可以说，走阴人就是阳世中和冥府来往最频繁密集的一类人。

    “这个郝三我也没见过几次，三十岁出头，走阴却有七八年了，他身上的阴气很重，整个人还阴阳怪气的，我们都不太爱搭理他……”

    霍明岚皱了皱鼻子说：“不过他这些年勾过的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前两年在年终的年会上，他喝多了酒，还说自己见过黑白无常，和七爷八爷都有铁交情，关键时候随便一句话就能召来。”

    系统翻个白眼，[他放屁！]→_→

    蔺苒瞥了系统一眼，“你就这么肯定他是吹牛逼？”

    系统扭了扭身子哼唧：[一个走阴人，平素连见黑白无常的机会都没有，至多就是和阴差小头头打过交道，而且见了面还得点头哈腰的，哪来这么大面子！]

    蔺苒笑一声：“看来你对冥府的工作体系很了解嘛！”

    [……都说了人家和冥府有长期合作的啦，对合作对象自然多了解一点！(._.`)]

    霍明岚扯了扯她的衣角，扬唇笑道：“他能不能召来黑白无常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能召来是可以肯定的！等今年年会的时候，我们去他面前装逼去！”

    “……”蔺苒不由挑眉，爸爸看上去是这么装逼的人吗？

    系统：[……]没错，你就是。

    系统想了想又说：[宿主，等到鬼神亲和度满了五十，你再念请神咒的时候就能方便些了，至少用不着再动不动就晕倒了。]

    蔺苒淡淡“嗯”了声。

    和霍明岚休息了一阵，大概恢复了一点体力，就打算继续去找出路。

    既然这鬼域的鬼魂都已经被扣走了，那她们也不用再多顾忌了，破禁灯的使用时限还有几个小时，她们完全可以趁这几个小时找鬼眼，然后走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鬼域外已经是下午了，这个鬼域继续放在这个位置，那么凡是进入校医务室的人都会误闯进来，幸亏今天是周六，一到周末医务室都是关门的，只会留一个值班医生，不用担心有别的学生或是工作人员进来。

    两人现在是在一个矿洞里，这矿洞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周围石壁上还留着明显的爆炸痕迹。

    霍明岚看了看这些石壁，不由啧啧说道：“鬼域也是那些阴魂鬼怪的生前之念所化，几乎完全复制了死前之景，要想找到鬼魂或许并非难事，但要祭炼成这样，为自己所用，却不容易了。”

    蔺苒点点头，“所以啊，若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还真就做不来这种事。”

    要不是冥府阴差帮了忙，她们在这鬼域里也凶多吉少。

    霍明岚沉默了一下，轻声叹气：“也不知道于老头那里怎么样了，他们那的情况肯定比我们这里要凶险……我当时怎么就不去多想想呢！”

    被困了大半天了，眼看着还没出去，霍明岚也开始不淡定了，情绪同样变得急躁。

    蔺苒没法多说什么，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她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矿洞走到后面可以看到一点微光，两人正要向着微光前行，蔺苒却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霍明岚纳闷地看着她。

    蔺苒目光微转，察觉到了一点清浅的呼吸声，霍明岚也发现了，眼神微动，柳眉轻拧，和蔺苒互相对视一眼，朝着旁边的一个的缝隙望去，却见一个穿着睡衣的老大爷正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全身瑟瑟发抖。

    霍明岚打量了一下，认出这个人就是唯一的那个留在医务室里的值班医生，之前送柴进强过来的时候，她还和这个老大爷闲聊过几句。

    老大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以前是个赤脚医生，后来退休了，又觉得日子太闲了，偶尔会在社区里给人打打针配点药，也会来学校的医务室值个夜看个门，也算是丰富了老年生活。

    霍明岚没在这老大爷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看了眼蔺苒，可蔺苒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霍明岚清了清嗓子，“大爷！”

    那老大爷惊了一跳，身子一缩，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眼里还有些惊魂未定，在看到两人之后，目光倏然一亮。

    “你，你们……”他撑了把地面才站起来，可能是坐着的时间太长了，身子晃了晃才站稳，然后一张老脸都皱了起来，“这里到底是哪啊，我就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在这儿了，还有好多奇怪的东西……”

    老大爷说的是东山市本地的方言，十分贴近帝都话，霍明岚也能听得懂，蔺苒就更不用说了，兑换的语言通就连外星话她都能理解。

    霍明岚问道：“您都遇到了什么啊？”

    老大爷咽了咽口水，一言难尽，“我一醒来就发现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只看到了好多的挖矿工人，一凿子一凿子地在挖煤，我就过去找了个人想问问路，结果那人一回头，我才发现他全身烧焦，连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的……”

    “刚看到时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整个矿洞里的人都朝我看过来了，他们每一个都鲜血淋漓，那时我哪还记得要问路，赶紧跑了。”

    老大爷说起这些事仍然感到心有余悸，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年纪大了，哪怕身体还算强健，体力也跟不上了，一路跑一路上跌跌撞撞，身上蹭到了不少细碎的伤口，睡衣也脏兮兮的，就是整张脸也惨白无比，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霍明岚对老大爷说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她们之前被困在鬼域里，也是遇到了各色各型的阴魂，但她们好歹还有应敌手段，这老大爷却只能跑或者被动挨打，现在只受了这么点小伤，已经很不错了。

    霍明岚倒不用怀疑这老大爷是不是被鬼怪附身或是阴魂所化，第一她没在这老大爷身上发现任何阴气，第二连冥府的阴差都来过了，如果还能有漏网之鱼的话，要么这只东西太幸运瞒天过海，要么就是它本事太大了连阴差都奈何不得。

    说了几句话，老人就有些难受地靠着石壁喘息，“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摔了几跤感觉到疼后，才发现都是真的，我跑了一段时间，实在跑不动了，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死了，或是被这些怪东西吃掉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冷风，后面追着我跑的那些血人都没了。”

    霍明岚心道这应该就是蔺苒清来的阴差把阴魂都捉回去了，又再次感叹，要不是阴差来的及时，他必然死定了。

    那之后，老爷子看没了危险，自己又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找了个地方休息休息，等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四处去找路。

    他感觉自己应该在这里面徘徊了很久，可一个人也没看到，直到她们出现了。

    老大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声问道：“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吗？我现在好渴，也很饿……”

    霍明岚看了眼蔺苒，刚刚两瓶水和两只面包她们两个都已经喝完了，剩下的就只有空瓶子，她身上是没有口粮了，只能寄希望于蔺苒。

    蔺苒摇摇头表示没有，霍明岚摊了摊手，无能为力。

    老人也只能跟着叹气。

    其实若只是要水要食物的话，蔺苒倒是不介意从系统商城兑换一些出来，但这个老大爷从一出现就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可再等她仔细一看又偏偏什么都没看不出来，后来还是系统扫描了一遍，发现这老大爷确实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既能逃过阴差的耳目，还能不被她和霍明岚察觉出异样，那就必然不会是普通的阴魂小鬼。

    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蔺苒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大爷，既然碰到了，那和我们一起走吧。”蔺苒笑了笑问：“您还走得动吗？”

    老大爷扶着墙，目光在蔺苒面上停顿了一瞬，点点头，“还是能走走的，希望能早点出去吧。”

    蔺苒轻轻颔首，霍明岚本来还想帮个忙扶一把老爷子，发现蔺苒提着灯就招呼着自己走，不由心中一顿，微垂着眼眸目光闪了闪，快步跟上去。

    在老大爷看不见的角落，蔺苒给了霍明岚一块碎玉，那碎玉是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柴进强脖子上带着的玉像，后来邪神的分身湮灭无踪，玉像也跟着碎了。

    蔺苒给她看了这样东西，霍明岚就基本明白了，她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蔺苒，无声询问，见蔺苒点点头，这才暗暗倒吸一口气。

    说实话，蔺苒要是不刻意明说，她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想想也是，邪神不属于阴魂鬼怪之流，阴差没有义务抓它，它本来是因为人们的长期供奉而产生的一点灵念，久而久之才化作邪神。

    如果真的是它，那她们两个还真对付不了，否则也不至于还要找于九道他们一起过来了。

    霍明岚神色有些焦躁不安，暗暗捏紧镇魂铃，蔺苒微微摇头，让她不必惊慌。

    邪神的本尊如果真的过来了，根本就用不着还借着这个老大爷的皮囊和她们虚与委蛇，她们只是小辈，年纪摆在那里，哪怕从小学习术法，也比不过邪神一百多年的底蕴，它完全可以直取她们性命。

    如今却要这么委婉，大抵是因为现在这个也只是个分身，而且她留在柴进强身上的符箓还是没有反应，那便证明邪神还是忌惮银符的。

    既然如此，那她们还有一战之力。

    蔺苒这个时候倒是有点想念非凡了，她用法术符箓召唤出来惊雷在品质上可比不过非凡的天雷，如果是非凡在，那就能轻松不少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蔺苒取了几张符纸递给老大爷，“这东西您留着放在身上，可以防身。”

    “老大爷”看了看蔺苒，又低头看着那明显散发着幽幽道法灵光的符箓，摇摇头没有接，“这儿看上去也没什么危险，这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老头子活了有些年纪了，比不上你们，都还年轻。”

    之前还盼着能出去，这会儿倒是看破红尘了。

    蔺苒心中暗笑，“您收着吧，不够了我还可以再画。”

    “老大爷”面色有些低沉，牵强笑道：“不用了吧，我也不信这个，跟着你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