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25 域外（一）
呼呼，寒风越发凌冽了。 王庭谈判已经结束，但按道理在谈判结束后应该会出现的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恐怕并不会到来。 相反，因为安德鲁的身份暴露，凯瑟琳的秘密曝光，以及贝鲁会长为了抓捕凯瑟琳而消耗掉暖火令，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日子绝对是多事之秋，甚至有可能很快就打响第二次双火战争也不是没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安德鲁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被抓的，有太多需要自己去做、也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了。 所以才主动为凯瑟琳做治疗！并趁着治疗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对对方做了些小小的“手脚”。 是的，安德鲁对凯瑟琳做了一些手脚。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以五阶的水准，对一名魔导之境的巅峰强者做手脚，这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了。安德鲁也清楚这一点。 好在安德鲁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无论是之前在内海沙漠对罗斯种下的“泪痕印记”，还是用来算计约克夏的“水狱训诫”，都是类似的思路。 只是这次更难罢了—— 安德鲁认真为凯瑟琳做治疗的同时，在对方的“永霜冰纹”之中，注入了一丝自身的力量。 如此而已。 这就是安德鲁对凯瑟琳所做的手脚了。 但这又十分关键。 因为安德鲁已经看出来、且通过治疗进一步确认了一点：凯瑟琳的力量，是存在巨大隐患的，她虽然获得了两种奇火，但她并不完美，相反，她的身体实际上正处在失衡的悬崖边缘，“无形刃火”和“灭火之火”这两种强大奇火的彼此的冲突互斥之力，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像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 凯瑟琳的解决方法，是用“永霜冰纹”进行调和，让这座活火山尽可能地冷却下来。 “那，如果我对她的永霜冰纹做些手脚，并进而破坏掉她体内本就已经脆弱之极的平衡呢？”安德鲁心道，“如果我能做到，她自己的力量就会杀死她自己！” 凯瑟琳以舍弃一条手臂为代价，从贝鲁会长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脱困之后，所有人恐怕都觉得：她真的已经逃脱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追得回来了。凯瑟琳自己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 安德鲁却不这么认为。 内心最深处，安德鲁最真实的想法，实际上是：王庭谈判结束了，但又还没有完全结束！ 因为，只有让凯瑟琳真正受到她应受的惩罚，这场王庭谈判，才算是真正结束啊。 “你不是说，抓我是因为我对你有用么？” 此时，安德鲁看着凯瑟琳，内心无所畏惧，但脸上还是适当地做出了“实际上很恐惧但脸上强装镇定”的模样，以免因为太过镇定而引起对方的警惕，同时问道，“既然如此，怎么这么着急就要杀我？” 这个问题倒是真心的。安德鲁很清楚，对方是一定要杀自己的，之前在王庭被抓住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凯瑟琳的杀意。但真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凯瑟琳耸了耸肩，似乎全然没看出来安德鲁的害怕是假装的，更没察觉到安德鲁对她动的微妙的手脚似的，微笑说道：“我确实抓你有用，而用你的方式就是……杀掉你。” “哦？具体怎么说？”安德鲁继续“强笑”着，“你已经回避我两个问题了——我问你究竟为什么要弑姐、杀夫、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珍惜，你没回答我；我问你魔法公会背后到底是什么存在，你也回避了——你该不会连我现在这个问题也想不回答吧？不会吧不会吧？对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这么残忍吧？至少让我当个明白——” “——因为杀掉你，可以让我得以平衡，进而达到真正的完美。”凯瑟琳轻声说道。 她顿了顿，然后在安德鲁猛然变化的脸色中，微笑说道：“你刚才，趁着替我治疗的时候，对我做了点手脚，对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没用的，你的力量，对我而言不构成任何威胁，相反，你的力量，会成为我彻底调和我体内的两种奇火的粘合剂！” 说话之间，凯瑟琳的声音从安德鲁身前，转到了身后。 她抬手，轻轻搭在了身体僵硬的安德鲁的肩膀上，口吻越发柔和：“王庭的‘永霜冰纹’，终究只能‘缓解’我体内的奇火互斥，无法‘根本解决’。你的力量可以！ 你是水神传人，你的水系之力，和我妹妹的火系力量，简直配合得亲密无间，之前我也完全没想到：水和火，这两种理论上完全对立的力量，竟也能形成那般和谐的关系！” 她的指尖，浮现出无形刃火，轻而易举地在安德鲁的背脊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随后，大片大片的纯黑色的灭火之火如恶狼一般，要从那伤口涌入，进而将安德鲁作为水神传人、作为水魔法领主的全部水系力量，掠夺一空，占为己有！ “怎么样，喜欢我用你的方式么？”凯瑟琳脸上有得意，有兴奋，更有一种多年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的一丝轻松和释然，“虽说你为我治疗也没安好心，但毕竟替我治好了伤势，为了表示感谢，我会尽可能让整个过程快一点，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说到这，凯瑟琳忽然眉头一皱，眸中流露出一丝愕然，以及困惑。 她低下头，就看到：原本用来切开安德鲁的背脊的“无形刃火”，忽然之间，失控了似的，反而切掉了凯瑟琳自己的一小片指甲。 这一小片指甲未能落地，便被一道从旁横掠而来的，同样有些失控的灭火之火，给吞噬了。 凯瑟琳：“……” 一小片指甲自然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原本在“永霜冰纹”的调和下，勉强保持着稳定的自己的两种奇火，忽然之间，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呢？ 奇火失控，这是无数个午夜梦回里，最让凯瑟琳感到恐惧的事情。 然而当这个事实，真正浮现在她眼前的一刻，她反而有些顾不上恐惧了，因为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获得的两种奇火，会这样？！ 就听到安德鲁的声音响起：“你可能弄错了一点，我确实是水神传人不假，但……我的力量，并不是纯粹的水系。” “什么？你……你什么意思？”凯瑟琳感到体内的两种奇火之间的互斥之力，在短时间内已经飙升到自己有点无法承受的地步了，之前面对贝鲁会长都不曾流露过恐惧的她，这一刻眼中浮现出的，是真实不虚的恐惧！ 安德鲁却并不再接她的话了。 正如凯瑟琳所说，自己的水系的力量，恐怕真的能帮她彻底调和她体内的两种奇火。 但安德鲁趁着疗伤之机，在对方体内动的那道手脚，压根就不是水系啊！ 而是冰系，源于凯瑟琳之前用来封困自己的“冰狱宝石”的、和王庭的“永霜冰纹”同宗同源的、极致的冰系！ 这道冰系力量，倒也没有破坏什么。 就只是……主动融入到凯瑟琳本就拥有的“永霜冰纹”之中。 你不是想要我的力量来调和己身么？ 好，我给你我的力量！ 讽刺的是，当安德鲁真的这么做、主动将自己的力量提供给凯瑟琳的时候，凯瑟琳反而越发惊恐地发出了尖叫：“你干什么？停下！快停下！” 这是因为：她体内的三种力量，即两种奇火和永霜冰纹，原本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大致平衡的状态的，而安德鲁如今疯狂向她的冰纹中注入更多的冰系之力，非但不能帮她平衡力量，反而一举打破了她体内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平衡！ 平衡一旦打破，无形刃火和灭火之火这两种强大无比的奇火，对凯瑟琳而言就不是力量，而是最致命的火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