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逆
在岑老夫人与乔老夫人眼中，岑娇可爱乖巧，懂事听话，就是强迫她去犯错，她又能有什么坏心眼？ 虽说娇娇逛过青楼，前些日子与清平郡主争执，划伤了她的脸。 但是，这些事都不能怪娇娇呀！ 若是没有那些利欲熏心之人开青楼，娇娇又怎么会去那等风月之所。 那清平郡主更是，那么多人娇娇为何单单与她动手，还不是她自己有问题！ 两位老夫人如是想着，且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客观公平。 双标什么的，她们压根就没听说过。 不过此事…… 岑老夫人只惊愕了一瞬，便化为了平静，甚是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无奈。 可乔老夫人却有些难以置信，望着岑娇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娇娇，你的心仪之人，难道是……” 岑娇望着乔老夫人，目光清亮，毫不躲闪，颔首笑道：“外祖母，娇娇的心仪之人便是瑾王容陌。” 屋内气氛顿时冷沉下来，就连紧随赶来的郝氏几人也皆怔愣在原地。 娇娇竟真的喜欢上了瑾王？ 程慕满血复活，惊叹的望着岑娇。 他便说乔兄的这位小表妹不是一般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坦朗，敢爱敢恨，倒是比一些只知权衡利弊的男子要强上百倍。 程慕忽然觉得今日的风险似乎可以回本…… “什么？你喜欢上了瑾王爷！？” 乔穆之在听闻姑母有为岑娇相看亲事的之意后，便很是认真负责的在为岑娇考察夫君人选。 挑来选去，乔穆之觉得有资格做他表妹夫的也就是只有程兄一人了，是以这才特意将程慕带来了岑府。 他相信以程慕的相貌气度，岑家祖母定然会喜欢。 程慕一表人才，岑娇貌美如花，在乔穆之眼中这两人实在再般配不过。 可谁知他这红线还没等打开呢，岑娇便一剪子把这条线给剪断了。 岑娇再度颔首，神色没有丝毫的犹疑。 前一世她总有太多的顾虑，这一世她想自私一些，为自己的喜好而活。 屋内众人表情各异，唯有阮瑀神色平静如常。 他是第一个知晓娇娇心意的人，长辈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因为就连他都觉得这着实不算一个好的选择。 可好的选择不等同于对的选择，只有娇娇喜欢的，娇娇想要的，才是对的。 不过，娇娇此番选择的这条路着实有些难走，可谁让这是自己的小青梅呢，除了帮她，还有什么选择？ 阮瑀轻叹一声，看来他的悠闲日子要不复存在了。 他扶额走神，话说那个科举考试是什么时候来着…… 阮老夫人瞥了阮瑀一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完喽，没希望了，彻底成陪跑了。 虽然她对阮瑀本来也没什么信心，但还是抱着一点点幻想，想着万一娇娇迷了眼，就看上他了呢。 事实证明，这样的几率还是太低了点。 岑老夫人与乔老夫人一时没缓过劲来，乔氏终是有了开口的机会，“先不说瑾王的身份，就凭他已有婚约，你就不能再与他有所牵扯！” 男子已有婚约，如同已有家室，娇娇如何能介入其中。 “他不会娶她的。”岑娇淡淡开口，语气冷清。 容和为容陌与陈希赐婚，为的不过是羞辱与打压。 既是容陌不喜欢陈希，陈府也不情愿这桩婚事，为何还要将其放在心上。 “荒唐！”乔氏气得身子略有些抖，“你怎能做出毁他人姻缘之事！” “为何不可？”相较于乔氏，岑娇的神情依旧淡漠，仿若全然未将此放在心上，“一来他们并非自小定的婚事，二来又非情投意合，难道因一纸婚书，便非要死守在一处吗？” “那是圣上御赐的婚书！”乔氏勃然大怒。 “那又如何？” 岑娇一句冷冷淡淡的反问让乔氏怔住，震惊又陌生的望着她。 岑娇视线不移，任由乔氏凝望。 少女的身形纤细娇弱，可她的那双眼却有着仿若经历了世事浮华方有的冷沉。 乔氏被这双眼望的失神，心口莫名一疼。 岑娇的眼神静的没有涟漪，好像早已参透了生死，她今年不过才十四岁，却好像比她这个母亲经历了更多的悲欢。 “陛下是人不是神，为何他的决定便一定是对的？ 为何他一道圣旨便可将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绑在一起？ 既然是不对的，那为何不能拒绝？” 岑娇目光坚定，语气中有着不容人质疑的华贵。 似乎在她眼中，就连皇权也不过尔尔。 乔氏怔了半晌方才收回思绪，捏着双拳，努力压制颤抖的声音，“你……真是放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是错的，但那是皇命，如何能违！” 誉郎一生忠君，便是死也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他们怎么会教出这般忤逆的女儿。 “若父亲在时，陛下让父亲另娶他人，母亲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吗？” 人非草木，更不是没有感情的傀儡，谁会甘心被人掌控一生。 便如父亲那般忠勇之人，或许他可以为了天子死，却也不会皇权而放弃自己的信念。 “你……你……”乔氏被岑娇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不知娇娇竟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岑娇抬眸望着自己的母亲，这个在上一世几乎占据她所有情绪与生活的女人，将她前一世未能出口的话在今日一一道了出来。 “母亲，我不是父亲，我可以忠君，但这不代表我会毫无原则的服从。 我心仪容陌，他亦如此，此生不改。”岑娇语气平静，可偏生如此说出的话才更让人觉得震撼。 她略顿了片刻，又道：“或许在母亲看来这不过是小儿女一时脑热……” 乔氏抿唇，她的确这般作想。 岑娇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只会相信自己的情非得已，而不会相信他人非此不可。 “我与容陌彼此倾心，已决定执手相伴一生。 若这条路遍布荆棘，那便斩棘而行，绝不退缩。” 岑娇眼中的郑重与坚决让乔氏心口惊颤不已，甚至泛起了一丝惧意，她颤抖着嘴唇，冷声问道：“若是陛下不准呢？” 她的眸中有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但同时也隐藏着不愿为人探查的惧怕和一丝丝祈求。 祈求岑娇不要说出那个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岑娇凝眸望她，她似乎看出这个女人倔强外表下的的柔弱，轻轻垂眸，避开了视线，这让乔氏看到了一丝期望。 “母亲，女儿不孝。”少女轻细的声音那般柔弱，却仿若一只大力的手将乔氏推入了深渊。 “无论是什么要阻碍我们，我们都不会退缩。佛挡杀佛，神挡诛神。” 岑娇的声音依旧平静的没有起伏，可她这句话却无异于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波澜。 这等言论，与叛臣贼子合异？ 乔氏身子一软，向后跌去，被郝氏手疾眼快的搀扶住，“大嫂，我先送你回院子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现在这母女两人都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 乔氏只觉胸腔中的血液汩汩的往上翻涌，她头晕目眩，莫说与岑娇争辩，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氏被郝氏搀扶离开，程慕收起了惊叹的表情，看得心满意足。 忽的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程慕迎望过去，心中哀叹一声。 果然，他又被嫌弃了。 程慕忙拱手上前，识趣的与岑老夫人请辞看，并一再保证，今日他什么都没有听到，更不会说与他人。 至于陌大哥嘛……那就自然算不得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