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67章 鞭长莫及
他这一个“市委”二字的出现,就让华子建脸上闪现出了一股怒气,一个小小的厂长,竟然也准备要仗势欺人,看来这次事情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自己注定要成为这次事件的一个笑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唯独自己还在这苦苦支撑。 严友荣当然是通过了葛副市长的秘书小唐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进度,也知道了韦俊海和葛副市长,还有吕副书记都会站在自己这边来抵制华子建,那么就算华子建心里很讨厌自己,那有如何,他总不能超越常委会具有绝对优势韦书记。 但很快的,严友荣也警觉了起来,自己切不可在这件事情上和华子建结成仇敌,华子建不管怎么说还是市长,自己以后少不得还要受他的管辖。 他就又稍微的收敛了一点说:“华市长的教诲和提携我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华子建强忍住心中的愤慨,淡淡一笑说:“你都知道了啊,是啊,看来在这次竞争中你是很有优势的,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带领钢厂走向发展。” 严友荣听了这话,大喜过望,也就开始讨好和谦虚起来了,华子建也比刚开始时候对他热情了许多,也亲和了许多,所以在华子建让他离开的时候,严友荣还对华子建说:“华市长,你看晚上能不能一起坐坐,多和市长你接触一会,我就感觉自己又有不小的进步。” 华子建听的一身只掉鸡皮疙瘩,不过人家既然是邀请自己,自己也就给个面子,华子建说:“嗯,到下班我们再联系吧,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坐坐,对钢厂我还有什么多事情想要了解。” 严友荣一听华子建这话,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政府,准备到酒店安排活动了。 朱鹏宇过了一会也来了,他们过去在钢厂见过几次面,朱鹏宇对华子建总体感觉不错,认为华子建是个肯做事,有能力的人,同样的,华子建对朱鹏宇也颇有好感,从过去的接触,以及华子建从侧面听到的很多别人的议论中,华子建还是认可这个朱鹏宇的。 两人也没有太多的寒暄,华子建就单刀直入的说:“最近市里正在考虑钢厂班子问题,朱厂长对此又什么看法。” 朱鹏宇年纪将近50,他不是柳林本地的人,是大学毕业进了省钢,做到了省钢技术部主任,柳林钢厂曾今一度技术人才单薄,很多新钢在研发和生产上都出现问题,于是当时秋紫云的前任老市长就找到了省工业厅,请求省上支援一下,这最后就把朱鹏宇调到了柳林钢厂,给了个技术副厂长,主管新品开发和技术生产。 这就决定了朱鹏宇在很多时候要受到包括严友荣在内的很多柳林本地人的排挤,不过朱鹏宇很有点知识分子那种清高和淡然,也不大参与到钢厂的派别斗争中去,这样好多年以后,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于他的存在了,钢厂普通干部和群众也越来越接近他,支持他,他在钢厂也就逐渐的站稳了脚跟。 最近朱鹏宇也是忧心忡忡的,厂长出事了,但钢厂绝不能因为一个厂长有问题就受到巨大的影响,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要养活家人,所以赶快振新钢厂,恢复正常的生产最为紧要。 但这就需要一个班子的齐心协力,很多环节是需要严友荣配合和支持才能解决,比如资金这一块,过去一直是厂长自己负责签字审批,现在就到了严友荣的手上,但他既不对钢厂资金做出规划,也不安排人员前去回收欠款,还经常在厂里找不到他的人,这就让朱鹏宇捉襟见肘,一个人难以应对钢厂的危局了。 现在华子建一问他,他毫不犹豫就说:“我没有太多的看法,我只有一个希望,不管是市里安排一个厂长来,还是在钢厂提拔一个,但都希望市里能够尽快一点,不然很多工作都难以有效开展。” 华子建点下头说:“不错,这事情马上就要定了,那么你对自己和严副厂长作何评价,你感觉你们两人谁更适合厂长的职务。” 华子建的问话很突兀,也很直接,一下就吧朱副厂长给考住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市长要问道这个问题啊,怎么说呢,应该是各有优势吧。” 华子建看他有点紧张,就拿出烟来,给他散了一根,自己点上火,把打火机递给他说:“朱厂长能不能说说你们之间的差别。” 朱副厂长吸了烟,慢慢的让烟雾从鼻孔中喷出,他想了想说:“要说到在钢厂的技术上,我有一点优势,但要说到跑外和于客商拉好关系上,严厂长就又有很强的能力,所以只能说各有所长。” 华子建很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华子建也是看的出来,但他还是要听一听他们彼此的看法,现在朱副厂长就相对的客观,而刚才严副厂长就完全是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了,这是人品的问题,虽然在这个社会上人品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但华子建还是希望在未来自己所管辖的地盘上,重树一下道德和品质,当然这也就是他一个希望,按眼前这世情,恐怕这个期望是很难实现的。 华子建就问到了钢厂的未来和朱副厂长对钢厂的设想,朱副厂长也是侃侃而谈,说出了很多可行而且实用的方法,比如抓紧技改,让3号钢炉生产特种钢材,再比如适当提高回收废品的价格,变费为宝,减少外购钢锭,最大限度的降低成本,又比如,在几个紧俏的品种上施行预定销售制度,可以极大的缓解钢厂经营资金等等。 华子建不懂钢厂,不过万事万物都有他的客观规律,举一反三,一通百通,这对华子建还是不太难,在几个小时的谈话后,华子建就坚定了让朱副厂长成为钢厂厂长的决心,为实现这个想法,在朱副厂长走了以后,华子建又想了许久。 第二天一上班,华子建才给葛副市长打了一个电话,请他过来坐坐,说是想和他商量一下钢厂厂长的人选问题。 葛副市长感到好笑,华子建今天难得的要给自己低一次头了,这个想法一出来,葛副市长就感觉浑身的舒泰,每一根神经都润展展的,他来到了华子建的办公室,客气了两句,就坐了下来。 华子建也很热情的让秘书给他泡上了茶水,说:“葛市长最近也辛苦啊,听说上次你下乡一天就跑了三个点。” 葛副市长就有点自得的笑笑说:“工作就是这样,闲的时候偷偷懒,忙的时候就要拼上命,华市长最近也辛苦,呵呵。”他看到华子建如此讨好自己,还是有点兴奋的。 华子建接过了葛副市长发的烟,又说:“今天请葛市长过来商量一下,韦书记专门给我说了,希望我们两人能够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我想这应该没多大难度吧?” 葛副市长就呵呵一笑,他不置可否的说:“韦书记看来也很重视柳林钢厂啊。” 他回避了华子建提出的问题,并不给华子建一个好听的话,显然就是摆明了不会改变自己上次会上的观点了。 华子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说:“是啊,韦书记是很关心,不过我们不能总是拿一些小事去麻烦韦书记,你说是不是?” 华子建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对葛副市长这种动不动就去找韦书记的行为,华子建是很有点鄙视。 葛副市长却并不感到难为情,对他来说,既然在市政府我说出来的话总被你华子建压住,哪我当然要找一个能压得住你的主了,难不成我就这样任你为所欲为。 所以葛副市长也热潮冷讽的说:“华市长,我感觉韦书记关心一下钢厂也是对的,我从来都不敢把钢厂当成一个小事情来看,在柳林经济发展的道路上,没有小事。” 靠,华子建让葛副市长捡了个漏,让人家教育了两句,这不怪人家,只怪他用词不当,怎么能把钢厂这事情说成小事,这不是自己往人家枪口上撞吗? 华子建却并不生气,他哈哈的笑了两声,说:“葛市长说的对啊,这的确不能算小事了,既然葛市长也感觉此事重大,那我们就干脆上常委会定这个事算了。” 华子建在起初哈哈哈大笑的时候,葛副市长是冷眼旁观的,你华子建笑就是了,你好好的笑,放声的笑,我就看你笑完以后,怎么和我统一这件事情,但当华子建说完话以后,葛副市长就很奇怪了,华子建你有病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常委会上是几斤几两啊,那地方你能说的上话?谁会站在你那一边? 但华子建明知道自己在那个地方的劣势,他还要到那个地方去,这就让葛副市长有点好奇了,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担心或者惊讶,他也知道,华子建总是要搞出点花样的,也许是他不想对自己低头,所以想在常委会上找个台阶下去吧。 葛副市长就说:“华市长,这件事情如果你希望上会,那就上会好了,我是无所谓的,到那个地方也好,大家都讨论一下,更有利于对人选的甄别。” 华子建也点头,很狡黠的笑笑说:“那就这样吧,本来我还希望可以先和你沟通一下,呵呵,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那就会上再谈吧。” 华子建这幅表情到底还是让葛副市长心里有了一点疑惑,对所有反常的事情,葛副市长都想要仔细的想想,问问自己为什么,现在华子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副表情,他难道真的是希望在常委会上找个台阶下吗?感觉也未必啊,要找台阶方法很多,何必在常委会上让大家否决掉自己的提议呢,那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更丢人啊。 葛副市长因为有了疑惑,他也就没有马上站起来离开,他反而是拿出了自己包里的烟,帮华子建发上了一根,他是不会给华子建点烟的,不过就算这样发烟,对葛副市长来说,也是很少,平常他和华子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尽可能的早点离开,不愿意看到华子建那张破脸。 华子建就自己拿起办公桌的打火机,给自己点着了烟,他一看葛副市长还没点上,就没有站起来,隔着办公桌递了过去,这袖子就把桌上的一本《领导干部组织纪律建设若干规定》的书带了下去。 葛副市长接过了打火机,低头弯腰就捡起了地上的书,看看名字,感觉有点好笑,华子建递给了华子建,但就在这时,从书里就掉出了一张金黄色的工行卡来,银行卡掉在桌子上发出了很好听的声响,华子建和葛副市长都一起看向了银行卡,两人都没说话。 葛副市长犹豫了一下,就拿起了卡说:“市长,怎么把卡放在这书里,万一丢了多麻烦。” 华子建接过卡,淡淡的看着葛副市长说:“丢了也没关系,倒是便宜了严副厂长。” 葛副市长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眯上眼,就那么几秒的时间,他突然的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下就睁的老大,看着华子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华子建就把那金灿灿的银行卡拿在手上,永久个手指让他在手中盘旋着,一面说:“葛副市长那卡也是六个六的密码吧,呵呵呵呵。” 葛副市长现在才感觉到了事情的危机,难怪华子建想要上常委会,难怪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手中原来是有严副厂长的这张底牌在,这个严副厂长真他妈的混蛋,既然请自己帮忙,怎么能又给华子建送钱,而且听着口气他还把给自己送钱的事情也给华子建说了,不然华子建怎么知道自己那里也有一张严副厂长的银行卡,而且还知道密码是六个六? 他的汗水有点往外冒了,对严副厂长这个人,其实葛副市长并没有太多的深交,他们过去的几次接触都是在秘书小唐的撮合下完成的,这样的人最为可怕,他为了自己升官,去出卖别人也是又可能的,为了让华子建收下这钱,他一定会说别人也都送过了。 华子建一直这样平静的看着葛副市长,从他的表情中,华子建也已经看出了自己猜测的正确,不过这个猜测在现今这样的社会,其实一点都不难,不花钱想当官,凭什么?何况葛副市长还力挺严副厂长的这幅嘴脸已经早就说明了一切。 葛副市长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他冷冷的看了华子建一眼说:“这个严友荣胆子也太大了,他还敢给你送钱,我看这问题可以查一下。” 华子建笑笑说:“我也是这样准备的,只是韦书记让我和你统 下,所以就问问你,如果你坚持用严友荣,万一他在出点事情,你如此力挺他当厂长,本身就会有人往这个上面联想的,你说是不是啊?” 葛副市长一面紧张的思考,一面说:“是,是,这是个问题。” 华子建就轻松的说:“所以我请你再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个人选的问题,不过我相信就算你依然坚持你的看法,也毫无用处。” 说道这里,华子建冷笑了两声,就不再说话了。 葛副市长现在已经是有点乱了阵脚,因为只要华子建把这个卡一上交给纪检委,严友荣百分之百的就要进去了,而华子建是一定会这样做的,华子建的老辣和狠毒自己是早有所闻,对华子建的为人自己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一但严友荣进去,葛副市长就不敢完全指望严友荣能够那样够义气的把自己保住,进了那个地方,谁知道他会说什么,搞不好连自己和他到邻市找小姐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葛副市长也是见过和知道很多平常很够胆量和很有义气的人,最后一进去,就核桃板栗的一堆全部吐出来了,对检察院和公安局来说,十个案子,其中八个都是这样扯出来的。 葛副市长就试探着问华子建:“华市长准备什么时候让纪检委查这个事情?” 华子建笑笑,吸了口烟,并不说话了。 葛副市长又在华子建办公室坐了一会,看看实在和华子建也是没什么话可说了,他本来心里也急,就只好告辞离开了。 回到了办公室,葛副市长叫来了秘书小唐,对他说:“都是你一天乱招惹的人,现在麻烦出来了。” 小唐有点吃惊,他也知道葛副市长让华子建叫去了,现在看葛副市长的脸色,的确是发生了重大事情的样子,他就忙问:“市长,怎么了,什么事情?” 葛副市长气急败坏的说:“你引来的那个严友荣,真是混蛋,他竟然给华子建也送了钱,华子建已经准备要纪检委,检察院插手了。” 秘书小唐是真的大吃一惊了,他相信严友荣是肯定会给华子建也送钱的,这个人就是个官迷,为了当官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那么一旦华子建让纪检委,公检法插手调查,这很难说最后不扯到葛副市长身上,小唐的脸也有点发白了。 他快速的掏出了电话,给严友荣拨了过去,很可惜,严友荣的电话关机,已经联系不上了,这让小唐和葛副市长更是紧张起来,葛副市长就想到了刚才自己问华子建什么时候出来这事,华子建脸上那莫测高深的笑容。 莫非华子建已经下手了,也或者是严友荣被华子建安排人控制住了,但不管是那种情况,葛副市长都感到危机重重,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官场,一步错就会步步错,稍有不慎也会全军覆没,他就让小唐务必在今天早上和严友荣联系一下,问问情况。 但是直到早上快下班的时候,还是联系不上严友荣,葛副市长也就不在耽误,他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门,随时的留意着华子建的脚步声,当他听到华子建准备离开的时候,当葛副市长看到华子建已经前往市委去的时候,葛副市长再也不能耽误了,一但华子建揭发了严友荣,而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给组织说明和坦白这件事情,自己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远远的跟着华子建,一直跟到了市委,见他似乎准备要去韦俊海的办公室以后,葛副市长就不再犹豫,他几乎同时就跨进了纪检委的办公室,把严友荣给他送的卡,还有严友荣想要自己帮他当生钢厂厂长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给纪检委刘书记做了说明,并说自己本来昨天就要过来的,但因为昨天工作太忙,就把这事情给耽误了。 刘书记也让纪检委的几个同志做了认真的记录,最后立即拿上这些葛副市长签字画押的情况说明材料到了韦俊海的办公室。 葛副市长刚才看到的一点没错,华子建的确是在韦俊海的办公室,不过华子建并不是葛副市长想象的那样,来给韦俊海汇报严友荣行贿问题,华子建是来找韦俊海商议钢厂厂长人选事宜的。 自然了,华子建也不会一来就说这个问题,他先是给韦俊海汇报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工作,这让韦俊海一时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华子建今天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像这些事情,华子建大可不必给自己汇报的如此细致。当华子建用了好长时间,汇报完这些事情之后,华子建才话锋一转说:“书记,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就是钢厂的厂长要赶快定下来,不然就会影响到我们整个柳林市今年的经济数据了。” 韦俊海这才明白了华子建今天来的目的,在这个问题上韦俊海是不会做出丝毫的让步,他现在对华子建有了太多的戒备和防范了,华子建在短短的半年的时间里,就在市政府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住了葛副市长和副市长解之容,让自己对政府已经有了一种鞭长莫及的感觉,这是韦俊海绝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