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孤男寡女

    曲千蝶生无可恋的狠狠撕下一大口肉，看样子是要化悲愤为食欲。

    唐清沨烤的一整只猎物他自己只吃了几口，其余都进了曲千蝶的肚子，毫无疑问，吃撑了。

    “吃点果子，消消食。”唐清沨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两枚鸡蛋大小的青色果子，递到她面前。

    曲千蝶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饭后水果……似乎也是可以来一点的。

    一口咬下，漂亮的脸顿时扭曲了，吐都来不及。

    太TM酸了！

    “……不好吃？”唐清沨还虚情假意问了一句。

    曲千蝶直接把果子往他身上砸，愤愤道：“你吃吃看。”

    她也就是顺口一说，熟料唐清沨竟真将接住的果子往嘴里送去，而且还是就着她咬了一个口子的地方。

    曲千蝶愣了下，旋即耳朵一热，想提醒那是她啃过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矫情，唐清沨那么两只眼睛也不可能没看到她啃出来的地方，还往那吃显然是故意。要是她提醒一句，说不定又会让他逮着调侃一把。

    既然他都不介意吃她口水了，她管那么多作甚？反正就那酸味，打死他也不可能咽下去。

    可出乎曲千蝶的是，唐清沨在咬下一口后的确皱了皱眉，却没有如她所想吐出来，反而在开了头之后又啃了一口，第二口、第三口……三两下就将一颗本就不大的果子给吃完了。

    曲千蝶口中生津，也是很替他酸了。

    “你……不酸吗？”她忍不住问，她就咬了那么一小口，又酸又涩，牙齿到这会儿都残留着酸味，比吃十个柠檬还难以接受。

    “挺酸。”唐清沨咂咂嘴，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曲千蝶：“……”你是傻的么，明明尝进嘴里就能发现是酸的吐出来就是，还几口给吃了怎么回事？

    腹诽到这里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忙问：“糖糖、花花和子濯他们都没事吧？”

    闻言唐清沨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曲千蝶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忍不住问：“怎么了？”

    “宝贝儿，鬼王只有一个。”唐清沨似笑非笑的说。

    “……所以？”曲千蝶微微蹙眉，心中却已隐隐有了个不大好的预感。

    唐清沨站起身，俯视着她，不疾不徐说：“一旦鬼王回归，我，小崽子，花无兮，郁子濯，还有不知道在那个地方的其他魄，都会消失。”

    曲千蝶心中一咯噔：“消失？”

    “是啊，我们都只是天珺的一部分，封印破，天珺回归，我们自然也不复存在。”唐清沨说着朝她伸出手，“要不要去探探路，起码找个休息的地方。”

    曲千蝶感觉唐清沨似乎有些变化，具体又说不出到底变化在哪里。

    她没动，只静静看着他，问：“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在意，如果天珺回归，你也只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你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吗？”

    唐清沨维持着伸出手的动作，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他歪了歪头，问她：“其实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郁子濯和花无兮是我的魄，如果我的七魄全部回来，我的天魂伤愈，他们都会消失，你会难过吗？”

    这个问题出来，曲千蝶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诚然，她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可对她而言，无论是郁子濯还是花无兮，亦或是心智最不成熟的唐却邪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她的朋友，如果最后的最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接受无能。

    “他们每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有独属于他们的人生经历和记忆，为什么……”她的语气有些艰涩。

    唐清沨静静的凝视她，半晌后，才道：“走吧，这里不安全。”

    曲千蝶抿了抿唇，裹着毯子站了起来，但她很快发现，除了衣服裤子外，真正让她不适应的还是鞋子。她的脚比十三岁时大了很多，虽然也只有三十六七码的样子，可鞋子小了就是小了，穿都穿不上。

    难道要光着脚走？

    “喏。”一双草鞋递到了她面前。

    她不由一愣，顺着递鞋的手往上看，看到的自然是比她高出足足一个头的唐清沨。唐清沨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这笑容，怎么说，有点属于唐清沨的变态自傲，有点属于郁子濯的温柔细致，有点属于花无兮的腼腆羞涩，还有点属于唐却邪的天真烂漫……

    她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真实境里你的魂魄是不是融为一体了？”

    怔愣的人轮到了唐清沨，他是没料到曲千蝶反应这么快，竟然一下就猜中了事情的真相，不过他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他对她的聪慧也有所了解，这么一想反而不觉得意外了。

    “我猜中了？”见到唐清沨明显带着讶异和赞赏的眼神，曲千蝶又问。

    “宝贝儿聪明。”唐清沨夸了她一句，蹲了下来，替她穿鞋。

    曲千蝶吓一跳，忙往后退一步，略有些尴尬道：“我自己来就行。”

    除了鞋子，她的袜子也没了踪影，视线掠过唐清沨的脚，他穿着同款的草鞋，衬得他脚背皮肤越发白皙。

    啧，以前刷小说的时候似乎从没见作者描述过男主角的脚怎么怎么滴，顶多是男主角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女主角的脚白皙细嫩，脚趾圆润可爱，可她无意中一瞥，发现男人的脚也是很具观赏价值的。

    emmmmmm……

    盯着男人的脚看，会不会显得她有点儿变态了？

    “我这里有袜子，你穿个袜子吧。”曲千蝶收回视线，从储物戒里找出袜子，忽然一顿，又摸出了一个储物戒：“这个是糖糖放我这儿的。”

    唐却邪玩性大，有时候忘性也大，很多东西都会在她这儿备上一份，要是不看储物戒，她也忘了这回事。

    唐清沨眉一挑，接过后查看一番，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全是衣服，而且大小不一，最小的大概是婴儿时期，最大的……都足够他穿了。

    “咦，这个储物戒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衣服？”曲千蝶看到唐清沨拿了一套明显是成年人大小的衣服出来，相当差异。

    唐清沨稍稍回忆了下，道：“是沈凌雪准备的。”

    曲千蝶认真想了下才想起来“沈凌雪”是谁，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她是你的母亲。”

    “好吧。”唐清沨耸耸肩应下，却是没真用母亲称呼。

    不过托去世多年的沈凌雪的福，曲千蝶和唐清沨都有了合身的衣服，但唐清沨身上那套还短了一些，可能是沈凌雪没料到她儿子能长到那么高。

    曲千蝶估摸了下自己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出头的样子，而唐清沨可能得有一米九，精致内敛的衣服上身，衬得他更为英俊。这要换成个花痴些的女人，这会儿保不齐已经流口水扑上去啃上一口了。

    好在曲千蝶定力足，没被他的美貌诱惑。

    “这两双草鞋看着也挺好的，编的很细致，收起来。”曲千蝶将草鞋拿在手里，脑补了下唐清沨嘴里叼着根草非常贤妻良母的编织草鞋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

    “想什么呢？”唐清沨发现她看自己的表情奇怪，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想你是怎么会编草鞋的。”曲千蝶脱口道。

    唐清沨：“……”

    曲千蝶：“……”对不起嘴快了一秃噜就说出来了。

    唐清沨：“储物戒被毁前我抓出来的。”

    曲千蝶震惊脸：“其他东西不抓你竟然抓两双草鞋？！”

    唐清沨：“……”

    唐清沨难得无语，无语之余又有点想笑。

    他其实是想将整个储物戒都护下来的，奈何还是高估了自己，当时又要保护他，储物戒里零零散散的东西不少，他只想着能抢救一件算一件，哪想就那么随手一抓就只抓了两双唐却邪用来收藏的草鞋呢？

    醒来后看到草鞋他的确迷茫了一会儿，但很快迷茫还是被感叹取代，不仅仅是他，曲千蝶也变成了“真实”的，衣服短些还好说，鞋子不合脚才是大问题。有双草鞋显然比没有要好。

    可惜现实还是敌不过跟个仓鼠似的爱屯东西的唐却邪，但也多亏了他，否则他们可能在这三年里都会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唐清沨，这里会有其他人吗？”曲千蝶穿着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准备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包的结实，但仍然感觉有些冷。这种冷不是冷风寒风吹过的冷，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骨的冷，让她总忍不住想打哆嗦。

    “不知道。”唐清沨简单回了三个字，说完，脚步停下。

    曲千蝶也跟着一顿，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怎么了？”会是有危险吗？

    唐清沨静静的看着她，半晌，长臂一勾，揽住了她的腰身。

    曲千蝶猝不及防被他一带，差点撞进他怀里，条件反射的伸手挡了一把，眼睛瞪圆：“干什么，想耍榴芒啊你？”

    “耍榴芒我也会选个好些的地方，这幕天席地的你本来就冷，再脱衣服……嘶……”调侃的话说到一半，脚背就传来一阵剧痛，“宝贝儿你是要把我踩废吗？”

    曲千蝶去拨他的手：“你要是再油嘴滑舌耍榴芒，我踩得可不就是你的脚了！”她的视线往男人腹部下方望去，意思很明显。

    “……到底谁才是榴芒？”唐清沨觉得他比起他这小妻子，显然还差了一阶。“好了宝贝儿别闹，真实境里的环境不太适合人类长久生存，时间久了你会很难受，离我近一些，取取暖。”

    他不说曲千蝶也发现了，她发现她离唐清沨越近，那种刺骨的冷意就会消退很多，他就像是一个巨型散发着热量的火炉，让她忍不住靠近。可是，她又不想如他的愿，总觉得有点小憋屈。

    想是这么想，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靠近了些，但一只手还是在她腰间的手扣扣索索，一边还矫情的说：“我离你近一些就够了，你的爪子拿开。”

    唐清沨一点不介意她矫情，反而笑呵呵说：“这里目前只我们俩，走近些离远些也没旁人瞧见。再说了，我们是夫妻，一张床都睡过，搂搂抱抱又怎么样？”

    “谁跟你睡过一张床了？！”曲千蝶怒道。

    唐清沨“提醒”了她，她立刻想起来是有那么一次和唐却邪睡一起……

    “那也是糖糖，不是你。”

    “现在我们合四为一了。”

    曲千蝶：“……”

    两人几乎是一路“斗”，走了差不多得有一个小时，别说人影，连只鸟影都没见着，也没一点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天还是黄昏时的模样，太阳似乎藏在了云后，只有暖橘色的光芒映照着它的存在。

    唐清沨已经改搂她的腰变为拉她的手，而她也没有甩开，只是明显的沉默了下来。

    又好一会儿，曲千蝶终于忍不住问：“我一个活物也没看见，之前我们吃的猎物你是从哪弄来的？”

    唐清沨回道：“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们不远处，它攻击我，我就把它杀了。”其实他说的比较保守了，其实他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东西正想吃她，一嘴獠牙，口水只差一点就滴到她脸上，如果他醒的稍微晚一些，恐怕这会儿他就只能成为一个单身狗了。

    曲千蝶又没话说了，她现在很怀疑如果他们这三年里他们找不到果腹的食物，到最后会不会演变成她把他杀了吃肉或者他把她杀了……

    等等，没有食物？

    那只猎物一大半进了她的肚子，青果那么酸涩但唐清沨还是吃了，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食物紧缺？

    “你……”

    “那里是不是有个山洞？”曲千蝶话才起头就被打断，唐清沨的手指着远处一个地方。

    曲千蝶想说什么立时忘了，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过去。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山旁，能看到的山上和山下都是草，没有树木，这些草又高有矮，矮一些的只有几公分，高的能有曲千蝶那么高，之前他们走过那边人高的草丛时，还是唐清沨一路将她背过去的。

    扯远了。

    唐清沨指山洞的地方是山上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曲千蝶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才勉强看出来似乎是有点像，但因为不明亮的光线以及太过茂密的草，她没法确认。

    “我让小青小白过去看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