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恨见举世无双貌
罗小小微一出神,又听郑堂主指着两名紫阳宫弟子续道:“这位公子姓卓名文长,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望便知是卓而不凡之人,文采风流之辈。至于这位姑娘,乃是金坛主的掌上名珠,整个紫阳宫小公主一般的人物,闺名唤作云丹儿,想来这两位大名,小小你定也是久仰的了。” 罗小小久在紫烟阁,长年隐居深山,连有同族之谊的诸般大小魔道门派都不大了然,与正道诸派的底细更是知之极少,自然也从没听说过卓文长和云丹儿的名字。但她听郑启宗说自己定是久仰两人大名,微微一怔之后,便想顺口道两声久仰,方要开口,忽听云丹儿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弄之意。 罗小小见机极快,当下眼珠一转,如实道:“小女子新入本门,之前为躲避太虚门诸恶贼的搜捕,与同门长年隐于深山,实与荒郊野人无异,见识也是浅薄之极,是以没有听过卓公子与云姑娘的名头。” 云丹儿听她这般说,倒是微微一怔,接着笑道:“你这人倒也老实。没听过就是没听过,何必说一些久仰大名的废话。” 这话显有讥刺郑启宗之意,但他听云丹儿这般说,却似半点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转头问罗小小道:“你们遇到了什么厉害对头?杨香主修为远较你为高,既然他们全军覆没,你又是如何逃回来的?” 罗小小叹息一声,涩声道:“我们一行在佛耳崖之南五千余里一个叫华阳的小城打尖,听闻城主夫人过世,城主请了大宁寺的贼秃来做法事,杨香主便带着我们去查探一番。当时我们隐在一处酒楼之中,远远看着一众贼秃装神弄鬼。杨香主见这一众贼秃修为甚是浅薄,杀之无味,便不准备打草惊蛇,吩咐我等好生用过酒饭再向佛耳崖进发,谁知咱们正吃喝的高兴,对头却忽然闯进了酒楼之中。” 郑启宗眉头一皱,疑道:“你们并未显露神通,穿着也与一般江湖人物无异,怎会有人瞧出你等身份,进而突起发难?” 罗小小脸露难堪之色,低声道:“那两个对头虽不认得杨香主和众位兄弟,却,却是认得我……” 郑启宗哦了一声,淡淡道:“是你的仇家?” “仇深似海!” “什么仇怨?” “若非这一对狗男女,小小现下还是紫烟阁的阁老,在寒烟湖安心修行呢。” 郑启宗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便是以两人之力破去你们的护山法阵,硬挑了你们整个紫烟阁的那一对男女?” 罗小小眼中如欲喷出火出,咬着牙道:“不错!” 郑启宗长叹一声,摇头道:“世上哪有这等巧事,天下如此之大,怎地在一座小楼之中便能遇到这等厉害人物?他两人既然能挑了你们紫烟阁,要尽歼杨香主等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却是如何逃回来的?” 罗小小道:“ 我见到这对男女,知道不是他们对手,当即喊上杨香主等人飞出酒楼,一路向西,盼能逃入深山之中。杨香主不明所以,却也跟着我飞出了华阳城。那一对男女毕竟是正道人物,也不愿在城中动手,便一路跟着我们。我知这两人手段厉害,只是埋头疾飞,片刻不敢停留,谁知飞入群山之时,身边已不见了杨香主和众位兄弟。待我回过神来,回头看时,却见杨香主与众兄弟已与那对男女斗在了一处。郑堂主,非是小小贪生怕死,只是我知道便是加上我一人也决计斗不过那一对男女。我送了这条性命倒不打紧,只是咱们若全军覆没,便连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罗刹阁折损这许多兄弟,最后连对头是谁也无不知晓,那咱们这个跟头载得可就大了。” 郑启宗点一点头,说道:“不错,对头有本事破去紫烟阁的紫光雷火大阵,莫说是你,便是换了我也不一定是这两人对手。你能从这两人手下逃得性命回来报信,当真是侥幸之至。只是,你说了这么久,却仍未说出这一对男女是何来历,姓甚名谁。” 罗小小脸露尴尬之色,沉吟半晌,缓缓道:“说来惭愧,我与这两人仇深似海,却自始自终不知这两人姓名,更不用说两人的师承来历了……” 郑启宗皱眉道:“正道弟子找咱们魔道麻烦之时,向来喜欢先说一番什么正邪不两立,除恶行善之类的废话,更会自己报上师门,生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名门大派弟子,怎地这两人找上你们紫烟阁之时没有自报家门么?” 罗小小摇一摇头,黯然道:“没有,他们两个找上门来便动手,没未自报门户,可怜我紫烟阁惨遭倾覆之祸,却连仇家对头的来路都不知道。” 一旁卓文长和云丹儿一直听两人说话,并未插嘴,这时云丹儿却忽地咯咯一笑,娇声道:“砸人场子这种事,若是打得赢,事后自可向同道中人吹嘘,反正对头都已成了死人,也不会有人来戳破牛皮,自然不用和死人多废话,若是打不赢呢,自报家门反而丢了师门的脸,倒不如什么也不说来得干脆。这两个小家伙行事倒很合我的脾胃呢。” 这云丹儿语音娇媚慵懒,悦耳之极,让人一听之下便忍不住心生倾慕,想瞧一瞧这说话之人是生得何等模样,偏偏她近在眼前,脸上也未蒙幻颜纱之类的法宝,可就是叫人无法看清其容颜。罗小小生平最恨的便是比她貌美的女子,这时听云丹儿只随随便便说几句话,便使自己也禁不住心头一荡,她心神一阵恍惚,暗道:“我身为女子,听这女子说话都魂为之销,若是男子,那还了得?”她妒心极重,不但忌妒别个美貌女子,便是语音比她好听的女子,她也会心生恨意。这时听云丹儿一句话说完,恍惚之意一闪过逝,接着心中便生出浓浓妒意,恨不得祭出长剑,将这女子一张看不清五官的小脸斩得稀烂,再一剑割开她的喉头,叫她再也发不出这等动听的声音 云丹儿一句话说完,取过身边茶碗,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待回过头来,目光与罗小小的双眼一触,不由轻咦一声,接着随手将茶碗放回,手腕一抖,挥出一道紫光,直朝罗小小面门击到。 罗小小不料她会突施杀手,一怔之下,忙要祭出法宝格挡,谁知一运功力,体内真元却似被冻住了一般,半点不听使唤。她心中大惊,忍不住要张口惊呼,猛听卓文长同声呼道:“不可!”手中清光一闪,向那紫光挑去。 那紫光受清光一挑,去向一偏,在罗小小的鬓边擦过,将她的秀发斩断了数缕。 云丹儿伸手一招,将那紫光收回手中,罗小小惊魂未定,抬眼看时,见那紫光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圆环,只女子手镯大小,被云丹儿轻轻捏在指间,瞧来甚是秀气。 云丹儿左手一晃,将那紫环轻轻巧巧地套在了右腕之上。顺手又取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神情举止之间,瞧不出半分火气,浑不似刚刚施辣手无端突袭之人。 云丹儿在罗刹阁分坛对罗刹阁弟子突施杀手,此举无异于对罗刹阁的公然挑衅,郑启宗身为堂主,却自始自终未曾出手阻拦,这时见云丹儿显无再出手之意,便淡淡问道:“云姑娘,我这新收的手下可与你有什么过节?” 云丹儿懒洋洋地道:“我和她只是初次相识,若非你们说出,我便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哪里谈得上什么过节?” 郑启宗哦了一声,又道:“既然全无过节,姑娘为何会忽动杀机呢?” 云丹儿妙目一转,看着罗小小道:“这一句话,也正是我想问这位罗姐姐的,小妹自问与你素不相识,自然也就没有得罪过你,何以你忽地对我生出如此大的杀机?” 罗小小未料到自己心中杀意一闪便被对方察觉,进而猛下杀手,她想起刚才紫光击到之时自己居然无半点反击之能,一身真元全然不听使唤,似乎成了一个不会半点法力的凡人,这等感受实在太过骇人,她死里逃生,此刻一颗心仍吓得扑通扑通直跳,对这叫云丹儿的女子自然生出极大的畏惧之意。只是眼下云丹儿显无再动手之意,且有郑启宗在旁撑腰,终不能任这女子胡作非为,当下大着胆子道:“你……,你是郑堂主的贵宾,小小对姑娘尽心讨好还来不及,怎敢对姑娘生出什么杀机?小小自问不曾得罪过云姑娘,不知为何惹得姑娘生这么大气,非要杀我而后快!” 云丹儿听她否认,却不生气,只是轻蔑一笑,淡淡道:“心中敢想,却没胆子承认么?” 罗小小还欲再说,却听卓文长道:“这位罗姑娘,我这云师妹天生有识人心念之能,她说你对她动了杀机,那你必定对她动了杀机,且方才你眼中恨意浓烈,便连我也看出来了,你否认也是无用,只不知我这云师妹是如何得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