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怒即为刃，爱即为盾（二）
“末央！快停手吧！”莉莉尔拉着林末央的手，大声喊道，少女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并不是在为曾经的同胞求情，她只是在担心林末央。林末央使用的这种力量太过于狂暴，以至于他自己都已经伤痕累累，这种力量不仅在撕裂他的敌手，也在撕裂林末央自己。 莉莉尔觉察不到林末央的愤怒，反而是一种温暖却又无法形容的感觉包裹着她，她的身体被这种热量温暖着，血族的生命力似乎回到了她的身上，封印完好无损，但是她的生命力却骤然上升，断裂的脊椎已经开始缓缓愈合。 林末央在帮她疗伤，却没有将这种疗伤能力用在自己的身上。莉莉尔意识到这种力量可能有诸多限制，也有可能这种治愈能力正是用来抵消绝对暴力对身体的损耗的。然而林末央却将这种力量分给了自己，自己使用着单纯的暴力，任由自己的手臂破碎。 “末央，醒醒，不要再打了！”莉莉尔捧着林末央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怒气和复仇的狠厉，只有那无神双眼的深处，有着一丝对她的异样感情。那是爱吗？仅仅是一个对眼莉莉尔就被那点光彩所蕴含的感情电的浑身颤抖。 林末央对莉莉尔的呼喊充耳不闻，他那只已经快要只剩骨头的手臂依然高举，指向周围的三个伊甸之蛇成员。三位成员都齐刷刷吸了口凉气，这家伙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是你们把莉莉尔伤成这样的！”林末央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话，他的身体里滚动着狂暴的火焰，痛苦被压制，本能被抑制，只剩下林末央那双喷薄着怒火的眼睛。 “不过是区区人类！”库尔大吼了一声，用来抑制内心中翻腾而起的恐惧，他不愿意承认，但是此刻他的确害怕了，害怕这么一个狼狈却又疯狂的人类。 “杀！杀！”林末央怀抱着莉莉尔，如同催命的鬼神，他睥睨着三个伊甸之蛇的成员，好像这些血族精锐就好像蝼蚁一样。 莎克巴丝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感觉，她出一声怪叫，一道苍绿的魔咒从她的手指弹出，拐着诡异且难明的轨迹射向林末央。 这是一道致命的魔咒，在巫师之中是绝对禁止使用的禁断咒语，任何人使用这魔咒都将被永世关进塔尔塔罗斯，永世不得翻身。 林末央现在拥有震慑血族的气势，但他本身还是一个人类，只要是人类那脆弱的身躯，就无法抵御这种必杀的致死魔咒。 苍绿的光芒转瞬而至，映照着林末央那张填满怒火和鲜血的脸。林末央如本能般挥出自己的手臂，将电射而来的魔咒打的粉碎，翠绿致命的光影玻璃般破碎，这个男人居然敢用**来承接这样的攻击！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空手打碎魔咒！”莎克巴丝失声叫道，尖利的嗓音如她人一般扭曲丑陋。 “有人可以。”库巴斯看到林末央空手粉碎魔咒，他叹了口气，一截新生的胳膊吊在他的伤口处，这个狼人的生命力在和血族的复原能力融合后，自愈能力强到不可思议，他能从加拉哈德手下逃出生天就是靠这种可怕而又扭曲的恢复能力。 “你是在跟我讲笑话吗？人类的**怎么可能接触魔咒！？”莎克巴丝怀疑库巴斯被林末央吓破了胆子，否则怎么会说这种无稽之谈？ “莉莉，抱着你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库巴斯不理会莎克巴丝的话，而是对林末央怀中的莉莉尔说道。 “他叫林末央。”面对曾经的手足和情人，莉莉尔叹了口气，回答了库巴斯的问题。 库巴斯揉了揉自己新长出的胳膊，这只胳膊除了肤色之外，和之前的没有太大区别。他退出了狼人化的状态，露出了那张粗犷豪迈的脸庞。 “那他和锋龙是什么关系？”库巴斯问道。 库尔和莎克巴丝都长大了嘴巴，他们怎么想也没把事情往这方面想。 暗劲，中国人的名字，还有这种独特的攻击方式，都在指向一个人，一个在场众血族不想提起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已经被库巴斯提了出来。 “他是锋龙的徒弟，席代理人。”莉莉尔说道，她不想林末央再和这三人战斗了，随着战斗的持续，林末央的身体迟早会承受不住压力崩溃的。莉莉尔想要用治疗魔咒为林末央分担一点压力，但是她现在身体还在复原，她的脊椎还没完全恢复，脖子以下一点直觉都没有，她的身躯像烂泥一样瘫软在林末央的怀里。 “那就能解释这一切了，好吧，那就真的不能让他活着回去了，要么杀掉，要么活捉。你不再惧怕阳光也是因为他吧。一并带走吧，解除诅咒的秘密就在你们两个人身上。”库巴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吟一声再次进入到狼人化的状态中。 “等等，库巴斯，我们现在不想和你们打，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们难道有十足的把握击败末央吗？你们的伤亡会很惨重的，看在以前是同胞的份上，你们退去吧。”莉莉尔出言说道，看似她成竹在胸，但实际上她知道，林末央现在的战斗力说是透支生命力换来的都不为 过，林末央无法支撑起持久战。 “别吓唬我了，莉莉，你现在跟个布偶一样瘫倒在他的怀里，你根本无法为他提供帮助，这个男人还得分出手来帮你治疗，我们只需要不断进攻，他迟早会死在自己的手上，我说的没错吧。”库巴斯的狼脸残忍地一笑。 不愧是狼，不愧是猎手，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就已经摸清了林末央的状态，林末央现在拥有毁灭性的攻击力不假，但是他却没办法恢复自己的伤势，他很可能将本来用于恢复的力量分给了莉莉尔。 “就是现在！”库巴斯忽然大吼，莉莉尔在林末央的怀中感到一阵劲风，库尔忽然从林末央脚下的泥土中破土而出，手中一柄黝黑的匕直插林末央的脖子。 莉莉尔这才反应过来，库巴斯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为库尔的偷袭做出掩护。 但是库尔和库巴斯都忘记了一点，他们可以拖住莉莉尔，吸引莉莉尔得注意，但是林末央现在完全就是被情绪控制的杀戮机器，他之所以停下仅仅是因为三个伊甸之蛇他没有决定先攻击哪一个！但是库尔这次突袭无疑将自己送到了枪眼上。 林末央野兽般地怒吼，血肉模糊的拳头朝着库尔的匕就砸了过去。 匕轻易切断了林末央的手掌，库尔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但是匕顺着林末央的手臂上划时却卡在了林末央的臂骨里。 “这是什么怪物！？”库尔大骂一句，他确切地造成了伤害，但林末央毫无痛苦，还用破碎的臂骨卡住了他的匕，一股锐利的寒意自他背后而来，库尔只能放弃了手中的匕，钻回土里。 一股刺骨的严寒顺着厚实的土地传递下来，舔着土地下的库尔的脊背。库尔作为一个冷血的血族，居然感到浑身凉，这寒冷连他血管里已经不再流动的血液都能冻结。 地面上库巴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寒冰像花朵一样从林末央的脚下延伸出来，而这怪异严寒的源头，也是林末央面前的那柄长刀。这柄长刀插在林末央的面前，通体雪白，连刀刃都泛着耀眼的白光。库巴斯知道这柄刀并不是白色的，而是因为这刀的温度实在太低，在空气中飞凝结了一层细腻的白霜在刀身上。 没有人看到林末央是怎么召唤这把刀的，更像是这把刀感应到了林末央有危险，自动飞到了他的面前保护他一样。 林末央的右手连手掌的骨头都只剩下了半个，三只血淋淋的指骨暴露在外，只剩下残缺的筋络相连。 现在的林末央比莎克巴丝还像不死族，还是那种刚刚被转化的那种，滴着淋漓的鲜血，身体却残缺不堪。 莉莉尔看到林末央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这个男人还在想方设法地保护她，哪怕是拼到这种程度。 “放开我，治疗你自己啊，末央，已经够了，我死不了的，快把这力量用来治疗自己啊。”莉莉尔着急地说道，现在林末央比他更需要这股能够治愈伤势的力量。 “莉莉……尔……爱……莉莉尔……”林末央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莉莉尔，眼神底层那种代表爱意的微光闪动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求求你，先治好自己的伤势吧，算我求你！”莉莉尔哀求道，她不知道林末央现在这幅身体还能坚持这种自残式的战斗方式多久，而这个青年还深情地望着她。 “谢谢你。”莉莉尔轻声喃喃道，原来这个男人的心底也是有她的位置的。 库巴斯看到这对眉来眼去的家伙这时候还有空秀恩爱，简直是恨得牙痒痒。莉莉曾经也是他们这群血族中的明珠，那个时候只要你是个男性，都可以和这个漂亮的姐妹生点什么，所以没人会嫉妒彼此。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莉莉好像真的爱上了那个中国人，一时间库巴斯胸中顿时燃起了嫉妒的火焰。 狼人是充满野性的生物，他们也很容易被自己的情感所支配，然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库尔钻出地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嘴里流着口水，青筋暴露的库巴斯，他知道这个狼人的狂犬病又犯了。 库巴斯平时绝对是个冷静的战略家，从他能够指挥那么多狼人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一旦这个狼人情绪生剧烈变化，他就会变成一头嗜血且失智的野兽，从这一点上看，真的和林末央现在差不多。 “冷静！库巴斯冷静！”库尔慌忙劝道，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两个疯子谁更强，但是这两个疯子打起来，那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库巴斯已经嗷的一声扑了出去，四足并用，活像一只真正的狼。 莉莉尔一声惊呼，就已经被林末央藏到身后，一阵强大的冰雾从长刀上升腾而起，化作一团强劲的冰风向着库巴斯迎头吹来。 莉莉尔这才知道，林末央已经失去了握刀的手，另一只手还抱着她，林末央只能操纵这柄长刀以这种方式抵御库巴斯的进攻。 库巴斯的利爪顷刻间就已结上一层细密的白霜，但是此刻这条狼人的攻击方式和林末央一模一样，都是不要命的猛攻！ 林末央的强横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的不要命，三名伊甸之蛇成员都不敢冒着重伤的危险和他硬碰硬，但是现在不同了，库巴斯只剩下兽性驱使，他晃动长爪抖下坏死的肌肉和冰屑，他的伤口处肌肉不断蠕动，很快又将伤口补齐。 林末央没有办法，只能将莉莉尔向着身后没有伊甸之蛇成员的方向一抛，他也怒吼一声左手单手拔出了身前的长刀与库巴斯战到一起。 莉莉尔被林末央抛飞，飞进了森林里，被一个柔软的臂膀稳稳接住。 “琳菲！？你刚才干嘛去了？”莉莉尔看清接住自己的人的面目，立刻问道。 琳菲将莉莉尔半抱着支撑起来，晃了晃手里还沾着鲜血的短刀。 莉莉尔这才现这个一身白衣的精灵全身几乎被血液染红。 “去把周边的狼人处理了一下，刚才我被他们缠住了。”琳菲解释道。 这时莉莉尔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就不见了库巴斯手下的狼人和琳菲，看来是库巴斯为了防止琳菲干扰，之前已经命令狼人们拖住琳菲了。 “你能去帮帮末央吗？我没问题的。”莉莉尔说道。 琳菲看了一眼战场，说道:“我想没办法，根本插不上手。” 莉莉尔抬眼望去。 这根本不是两个人的战斗，这是两头怒兽的互相撕咬，利爪和长刀碰撞在一起，迸溅出大量的火花，两个人的眼神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对于不伤及性命的攻击根本不管不顾，只有致命的攻击才会本能地弹开。阵阵劲风撕裂了两人所站的地面，血肉和寒气四处飞溅。 血液都是林末央的血，长刀在撕裂库巴斯的**之后就会立刻将他的身体冻结，防止库巴斯再生伤口。 这两个野兽都失去了理智，可是本能都在想着如何剥夺对方的性命。 伊甸之蛇和莉莉尔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交战，贸然介入只会同时遭到双方的猛攻，而莉莉尔虽然不会受到林末央的攻击，却有可能干扰到林末央的战斗，此时双方都绷着紧紧的一根弦，一旦断开，出现疏漏的那一方都有可能在瞬间万劫不复。 这场战斗总会分出胜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巨响，林末央手中的长刀被震得脱手而出，库巴斯的一只手掌也被这一震震得骨骼粉碎，转眼被冰霜包裹起来。 但是库巴斯却出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狼是不会在狩猎时嚎叫的，除非它已胜券在握，或者猎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长刀脱手，向着森林里极飞去，钉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失去了林末央的操控，雪白的刀身重新回复到了银亮颜色。 林末央失去了自己的武器，但库巴斯却没有，库巴斯还有一只完好无损的狼爪。 库巴斯向林末央出了决胜般的撕裂攻击，他已经不在乎林末央的刀气了，哪怕是胳膊不要，他也要对这个强弩之末的男人起重击。 “不！”莉莉尔惊叫，她能看出林末央露出了致命的破绽，这次将会是一击毙命，不会再有任何救治的机会。 即使没有抱着莉莉尔，林末央的伤口依旧没有复原，好像那股修复莉莉尔脊椎的神奇力量对林末央自己无效一样。 就在这紧要关头，林末央却做出了一个没人想到的动作，他向着库巴斯猛扑了过去，这里反而是库巴斯爪击的盲点，这个人类扑在库巴斯那健硕的胸膛上，用一只残臂和一只相对完好的左手搂住了库巴斯，就在大家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末央已经一口咬向了库巴斯的血肉。 这个攻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林末央居然会使用咬人这种攻击手段。 林末央咬开了库巴斯的肌肉，库巴斯的鲜血就喷到了林末央的口中。 再不阻止林末央，他一定会咬穿库巴斯的心脏，而库巴斯再怎么疯狂都不敢连着自己和林末央一起攻击。 他用那只完好的爪子拎起林末央的后颈把这个咬住狼人的人类一把丢了出去。 林末央在地上滚了几圈，左臂折成一个扭曲的弧度，可他却抬起满嘴是血的脸庞狞笑。 库巴斯怒吼一声，刚想冲上去拧断林末央的脖子，他的胸口却忽然炸开了一个大洞。 库巴斯无力地瘫倒在地，这突生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家伙好像把刀气顺着伤口注入进去了。”库尔说道，林末央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虽然表情依旧凶狠。 “库尔！援军到了，有马蹄声！我们怎么办！？”莎克巴丝说道，的确森林里已经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该死，带上库巴斯，我们撤！反正那小子也活不久了，居然敢吸血族的血？”库尔一向谨慎，他并不想和格林硬碰硬，更别说旁边有个琳菲，丛林战他们没有任何优势。两人扛起地上的库巴斯，迅捷地消失在森林的黑暗中。 而林末央也在莉莉尔的惊呼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