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叶不障目
莫瑶闻言，轻咦一声，问道：“怎么？你知道很多窑子的名字么？” 叶澜摇头道：“很多倒也算不上，也就是倚翠楼、彩凤楼、群玉院什么的知道几个。” 莫瑶轻哼一声道：“原来叶大公子见多识广，竟是此道老手啊！” 叶澜听她语声不善，这才回过神来，忙解释道：“阿瑶你别误会，我可没去过那等地方胡闹……”忽地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倚翠楼中被众窑姐儿亲得满面桃花开，不禁脸一红，接着道：“那彩凤楼和群玉院是宁都数一数二的大院子，我虽不曾去过那等销金窟中胡闹，但仇思雨和杜元枫却是窑子里的常客，花丛中的将军，因此这两座院子的名头我自然知晓，至于那倚翠楼，乃是玉虹城中最出名的勾栏，当年文二哥下山游历，在倚翠楼中颇结识了几个相好，想来此事你也是知道的。” 莫瑶听他如此说，面色稍和，回想起当年在天虚峰上和文峰斗酒，这厮是每饮必醉，每醉必撒酒疯，满嘴胡言乱语，无话不说。说得最多的自然是他的三个结义兄弟，什么老子定要亲手杀卓文长为文全报仇啊，叶澜和燕卓然那两个小白脸臭穷酸也不知道现在境界如何，可不要进境太慢丢了老子的脸啊云云，其次最常说的便是自己的风流韵事，露水姻缘，那倚翠楼他着实提过几次，说自己在那倚翠楼中有几个相好，还和楼中花魁明琴学了几首曲子，可惜这几年忙于修炼，疏于琴艺，早把这便宜师父教的琴曲还给了她，如今除了一首摸心肝儿，别的曲子都不记得了，说到此处还要一展所学，边唱边摸，只是他本不是莫瑶对手，大醉之下，自然更是连她衣角也摸不到半点，往往一曲摸心肝儿还没唱完，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想起文峰的种种荒唐，莫瑶也不禁脸上一红，摇头轻笑一声道：“呸！他在窑子里和谁相好，我怎会知道？你要是敢学他那般胡闹，看我还理不理你！” 叶澜连连摇手道：“不敢不敢，窑子里的姑娘们都豪放的紧，见人就亲，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实是叫人难以招架，我是不敢再去的了……” “不敢再去？那必是以前常去了！”莫瑶柳眉一竖，作势要朝他耳朵扭去，叶澜微微一躲，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当年在玉虹城时误把那倚翠楼当成了酒馆，误入其中而已……” 他见莫瑶脸上怒意隐现，急于岔开话题，便指着那群玉别院的牌子道：“这么说这群玉别院不是窑子了，却不知是什么所在？” 莫瑶听他提及曾在倚翠楼中寻快活，心中怒气与醋意交集，听他发问，便轻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理他。却听临桌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敢把群玉盟的分堂说成是窑子，这位兄台倒也有趣，只是本派虽名为群玉，帮中却大都是些糙汉子，并没几个女弟子，不似勾 栏之中莺啼燕语，红粉成群，想来是要让老弟失望了。” 叶澜江湖阅历虽然不丰，可听了这番话，也知这群玉别院乃是群玉盟的分舵，群玉盟虽然位列正道十二大派之末，但北疆正道门派千万，能在十二大派中占据一席，虽是末位，此派实力却也不容小觑。叶澜在宁都之时，曾听石敬提及群玉盟，说此派号称要聚天下英豪，共结金玉之盟，凡派中弟子，皆亲如兄弟姊妹。因此群玉盟虽是仙家门派，派中规矩却与凡俗帮派无异。 正道十二大派之中，不论天外天、紫阳宫还是太虚门，都各有其开派大神和师传功法，便是晶帮帮众，也有其独门修行秘术，唯天行教与群玉盟没有半点师传功法，两派皆是广招贤才，入世极深，双方势力所及之地，难免会生出嫌隙，只是碍于同为正道大派，没有明着撕破脸，暗地里却是你来我往，互有死伤。 叶澜这几年一直呆在宁都，天宁帝国是天行教根本之地，卧榻之侧，自不会让群玉盟染指，是以叶澜只闻群玉盟之名，从没见过此派帮众。心念于此，抬眼向那说话之人细瞧，只见他生得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瞧面相甚是年轻，但修真之人驻颜有道，大抵瞧不出年岁，也不知这人到底多大年纪，叶澜见这人虽生得俊秀，却是神色沉稳，目光温和，气态中满是宽厚之相，让人见之心安，虽是与他初见之人，也不禁对他生出亲近信任之感。 叶澜见这人如此神态，心中登时生出几分好感，想起他方才之言，显然这人是群玉盟帮众，叶澜与群玉盟从无交集，虽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却自然也没有任何恶感，想起自己方才随口胡言，说这群玉别院听起来像是风月之地，心中微觉不好意思，脸上一红，朝那人拱手道：“在下不知这群玉别院是贵派分堂所在，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阁下海涵。” 那人举杯一笑，说道：“不冒犯不冒犯！我也常和洪老三说这群玉别院的招牌听起来便像窑子，早就劝他把这名字改一改，没想到他嘴上答应，却没真的动手，我已八年没回中都，这次回来也一直不得空，今日好不容易得闲，想来分堂坐坐，会一会中都的众兄弟，可远远一看到这群玉别院的招牌，便没脸进去了，生怕让别人瞧见，以为我是色中恶鬼，大晌午的便急不可耐地来逛窑子！” 叶澜听他如此说，心中好感更增，见他一人独酌，便起身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若不嫌弃，不如咱们共饮几杯如何？” 那人也站身来，上前两步道：“如此甚好，我正觉一个人喝酒没有兴头，能与两位共饮，那是再好没有，我叫王宝秀，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叶澜自报了姓名，又指着莫瑶将她的名字也如实说了。太虚门与群玉盟无恩无怨，即无怨仇，那便存着几分同为正道一脉的香火之情，莫 瑶也起身福了一福，说了些久仰大名的客套言语，这才与两人一同落座。 三人对饮三杯，莫瑶问王宝秀道：“王师兄，方才听你说你已八年没回中都，想来你是中都本地人士了？” 王宝秀点头道：“不错。我本是中都土生土长的凡人，后来出去游历，机缘巧合之下，学了几手三脚猫的道法，这才入了群玉盟，在总舵厮混了几年时光，其间回了中都了几趟，探望一下家人，偶尔也来这群玉别院坐坐，和这中都分舵舵主洪道喝上几杯。” 叶澜听了，微一点头，说道：“方才听王兄称这位洪舵主为洪老三，想来他在家中行三了？” 玉宝秀摇头道：“那倒不是，洪老三是家中独子，我之所以叫他作洪老三，乃是因为我和他拜了把子，他是三弟，我是大哥，我自然要叫他一句洪老三了。” 莫瑶听他说完，与叶澜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人瞧着年轻，想不到来头却不小，这中都鱼龙混杂，北疆各大派无不派得力干将驻守此地，群玉盟在此地的分堂舵主修为至少也应在元婴境以上，这人与那洪舵主是结义兄弟，那他的修为必也在元婴境之上，元婴境修士在修真界已是一方宗主，想不到在这小小酒楼之中，居然遇到如此高手。” 三人闲谈几句，王宝秀问及两人身份来历，叶澜方要如实相告，却听莫瑶抢先道：“我二人皆是海外散修，来北疆游历，久闻中都虽小，却极是热闹，因此过来瞧瞧，见见世面。” 叶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莫瑶是念及与王宝秀只是初识，他虽自报了身份，两人却无法分辨真假，这中都修士云集，正邪汇聚，莫瑶若贸然表明自己太虚弟子的身份，说不定便会引来不测之祸。 王宝秀微微一笑，淡淡道：“海外散修么？久闻海外藏龙卧虎，一些岛上修真世家实力不亚于北疆正道大派，我本来还有些不信，如今见到两位，却当真叫王某开了眼界。莫姑娘，我现下是元婴境第二层的修为，却仍无法看破姑娘脸上的惑尘诀，却不知莫姑娘现下是何等境界，难道……，难道你竟是混沌境高手？” 莫瑶只是初入元婴境，但她天姿实是太过异于常人，虽只是元婴境第一层境界，但以实力而论，便是与元婴境第三层的修士做生死之争也未必便输，这王宝秀境界虽比她高了一层，但除非他在同境界之中超类拔萃，要不然倒也真的无法看破莫瑶脸上的惑尘诀。 莫瑶听他发问，微微一笑，略感放心，知道他实力较自己稍逊，纵有意对二人不利，她和叶澜也不惧，刚想回他问话，忽地心中一个念头闪过，皱眉问道：“王大哥，你既然看不穿我脸上的惑尘诀，那我在你眼中当只是个面貌平庸的普通女子才对，你又怎会知道我在脸上施了惑尘诀？”